佳德拍卖行在京城长城大酒店进行了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拍卖这件事情,引起了国内外的巨大关注。
刚刚经历过计划经济时代的封闭和僵化,让很多人还没有从连做买卖都有倒买倒卖嫌疑的思维之中转变过来,所以当众拍卖艺术品甚至是古董这种走资派作风的事情,在许多人国人的眼里仍然是天方夜谭,在外部人眼里,更是一种具有飞跃性质的转变。
但是现在,它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这,让很多人意识到中华的经济形势,真的是开始转遍。
在拍卖会结束之后,香江特意将这一场成交额只有不到一千万元人民币的拍卖会,登上了头版头条进行报道。
正处于回归之前的焦躁期,不论是香江的民众或者是经营阶层,对于大陆的意识形态和社会形态问题都关注的近乎敏感。
每一个不好的转变,都让人提心吊胆。而每一个好的转变,又让吊起来的心安放下去。
所以,当只有在资本主义国家才会出现的拍卖会在京城发生,这件事情本身立刻为香江经营阶层的津津乐道。
而在拍卖会上大放异彩的黑陶,则是借着佳德的东风,火了。
在见到了这种别具魅力的艺术品之后,立刻就有一些收藏家,艺术品爱好者,亦或者干脆是看到了商机的人,奔赴到了邦业这个位于北国的穷乡僻壤。
邦业黑陶协会。
杨淑珍诚惶诚恐的跟在县领导的身后,陪着面前这些说话自己竟然听不大懂的香江人观赏自己的黑陶作品。
那些叽里呱啦的粤语他听不懂,但是对方脸上洋溢的笑容赞赏以及不断挑起的大拇指,让她心里格外高兴。
正当杨淑珍将众人领到一款窄口圆度雀翎黑陶瓶前之时,人群之中一个中年女人惊呼了一声,向前一步走到了那黑陶架子之前,小心翼翼的将黑陶捧了起来,眼神之中充满了迷恋。
“麦德姆杨,这尊陶多少钱?我好中意!将它让给我好不好?”
看着那女人对自己的新作一幅爱不释手的样子,杨淑珍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前两天李宪已经交代她了,自己现在是……是啥来着?
哦对!
是腕儿,是大师。东西要是卖的太多了,那就贬……贬值?对,就是贬值了。
整个协会可还指着自己的作品树立身价呢,可不能瞎卖。
要卖,也是每年拿出个十件八件的,钝刀子割肉,一点儿一点儿往出挤。
物以稀为贵,追求个啥存世量嘛。
对,就是这话。
见杨淑珍摇头,那女人好不遗憾,恋恋不舍的放下了瓶子,连道可惜。
直到一旁先宣传部的人过来打了圆场,说是参观之后会给每个人赠送一款精品黑陶之后,那些港商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一些,将参观继续了下去。
人群之中,一个皮肤白皙的胖子,看着一脸矜持的杨淑珍微微一笑。
等到参观结束,趁着一群领导和港商出门的功夫,这人来到了杨淑珍的面前。
“杨女士你好,我叫韦德华,系一个古董商人。我很中意你的手艺,现在大陆的工艺品买卖体系还不健全,你的黑陶手艺这么好,如果去香江,肯定会有相当大的发展,到时候我出钱给你包装宣传,你负责做出陶,我们合作发财,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听到这人用夹生的普通话明目张胆的招揽,杨淑珍笑了,摇了摇头。
“这对于你和你家羊都有大好处。”韦德华仍不死心。
“那啥,大兄弟、我和我老伴儿都在这旮沓活了半辈子了,儿女在这边儿发展的也都挺好,可不能往远了走。再说……我这黑陶可还有大用呢,不能随便儿外传。”
见到她把头摇的很坚决,韦德华叹了口气。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又吞回了肚子里,走了。
晚上。
邦业城里一家颇为气派的小二楼里。
高三山诚惶诚恐的将突然到来的韦德华迎进了家门。
“哎呀,韦先生您过来邦业咋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我好好安排安排啊!”
夏天了,高三山穿了一冬的貂皮大衣已经收了起来,但是整个人却似乎变得更豪气。
天热,这家伙剃了秃子,咧着怀穿了一件真丝大褂。肥头大耳一脸横肉本身就挺吓人,现在更是特意露出了胸前跟皮皮虾打篮球一样的二龙戏珠纹身。
本身就是倒腾古董的,这货不知道从哪儿陶腾了块玉戴在了脖子上。只不过正常人佩玉是用红绳,他干脆用一条小拇指粗细的大金链子给串上了。
浑身上下,除了长得寒掺点儿之外,就剩下俩字儿——阔气。
韦德华在高三山的招呼下进了屋,在沙发上坐定,便展开了扇子,“我这次来是为了那个黑陶的事情。和朋友们一起来的,就没有通知你。”
一听黑陶,高三山眉头一皱,“咋?韦先生喜欢那玩应儿?我回头给你弄点儿孝敬不就完了吗,咋还特意过来一趟?”
韦德华轻轻一笑,“我中意的不系黑陶,是钞票。”
这高三山就不懂了,那黑陶虽然最近看起来挺火,可是那才值几个钱。听说品相最好的也不过两三万?
面对高三山的质疑,韦德华轻轻摇手:“现在古董生意愈来愈不好做,现在大陆的漏愈来愈不好捡了。一旦有些好东西,又要费钱又要费力气,现在公安抓的也越来越严,风险未免太大。可是这黑陶才刚刚兴起,只要操作好了,利润还是蛮可观。都系泥做的,如果在香江造势一下,找一些风水大师合作,每一件卖到三五万港币,甚至更高都不系不可能。香江人很讲究这个的。”
那破玩应儿一件能买这么高?
听到韦德华的计划,高三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那还等啥呀?韦先生,这件事情你交给我。我马上就去找人,把那个啥协会给他买下来!这条财路,咱就给他垄断了!”
“我已经试过了。那个姓杨的很固执。谈不拢的。”韦德华下巴微微一抬,摇了摇扇子,“所以这件事情,我想交给你做。”
看着自己金主讳莫如深的目光,高三山立刻就懂了。
他嘿嘿一笑,“没问题,韦先生,这件事情你就放心!我肯定给你做的漂漂亮亮!”
“我看你们这里的阿sir对这个协会很重视,可不要动粗。”韦德华点了点头,提醒到。
“韦先生,这你就别惦记了。反正,让她给咱做黑陶不就得了嘛!”
高三山哈哈一笑,满不在乎的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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