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个县的?”
刘伟汉的声音实在是大了些,面见领导又不是什么小学课堂,冷不防的一下子,倒是把岳之峰吓了一跳。待将刘伟汉这个年轻的干部打量了一边之后,岳之峰才笑了笑问到。
“您好岳书记,我叫刘伟汉,是邦业县县长。”
和岳之峰握了手,刘伟汉点头说到。
“邦业”听到这个地名,岳之峰一愣,伸手点了点刘伟汉的胸膛,回身看了看众人,这才笑道“我知道你们县!哎呀,我这走马上任之前,特地来龙江这边儿跟孙书记交流,这到了孙书记家吃饭的时候,孙书记就是用你们邦业的酒招待的我!哎呀,你们县的酒不错!”
被岳之峰当面夸奖,刘伟汉有点儿抱赧,“岳书记要是喜欢,回头我让人给您送过来一些。”
岳之峰连忙摆手,“这个倒是不必了,不过小刘啊,我可是听孙书记说了,你们县这两年做的不错。广告都达到新闻联播上去啦,怎么这还是贫困县呐?”
说到这儿,刘伟汉眼睛亮了。瞥了瞥一旁站着,面色有些阴晴不定汪满江。
“哦!是这样的”就在刘伟汉刚想作答的时候,汪满江眼珠一转,突然上前一步抢答道“邦业的情况有些特殊,虽然有这个酒业做支撑,但是底子太薄啊!之前搞酒业的投资,那都是省里帮着搞的贷款,现在虽然名气响,可是财政上面全是窟窿,贫困县的帽子,暂时还摘不下来啊。”
汪满江的想法很简单,这一轮岳之峰视察,从大庆那边儿就已经看出了目的。主要也就是想熟悉一下下面的各级干部,属于走马观花的这么一出,并没有深入了解地方的时间和精力。也就是看准了这个,他才将自己手头上的优势资源集中起来,摆到了明面上,想在新书记这边儿加一些印象分儿。
刘伟汉这几天对自己意见很大,这事儿他心里清楚。刚一上任他就听说了刘伟汉这人是敢到省里拦书记车架的愣头青,现在生怕刘伟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便给了对方一个严厉的眼神,将事情给圆了过去。
要是放在两年前,刘伟汉刚刚从伍正思的办公室主任那出来的时候,要是汪满江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他肯定也就忍下来了。毕竟自己以后的工作还要做,汪满江这个顶头上司要是得罪了,没自己的好果子吃。
可是这两年,邦业的经济增量就像是绑在了窜天猴上一样往天上蹦着高高的涨。掌管着这么一个可以说是整个北林地区最有前景的县城,刘伟汉,可早就不是那个谨小慎微,放个屁都怕砸脚后跟儿的办公室主任了!
更何况,脱掉邦业县的贫困帽子,是他这两年来一直就期望的事儿,现在岳之峰主动提及,哪里还有隐忍的道理?
所以哪怕是汪满江出面阻拦,刘伟汉也根本没管那个,直接将汪满江拨到了一旁,面对面带疑色的岳之峰高声说道“岳书记,事实的情况是,现在邦业县城镇实际人均可支配收入,已经达到了3458元,农村人均纯收入,也已经达到了近两千五百元。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我们邦业的贫困帽,应该已经可以摘掉了!”
这个数据,在北林这头不是什么秘密。
早在今年开年的时候,全市经济攻坚会议上,刘伟汉就已经在报告中公开。
但是在省里的这些大佬们耳朵里,可是实属稀奇!
为啥?
根据九三年的统计城镇人均可支配收入是2844元,而农村人均收入,更是只有可怜的600多元!
邦业的城镇人口收入如果说是中等偏上,但是按照贫困县主要的判定标准,也就是农村人口收入来说,这两千五的人均收入,在中国县级单位里边儿,那完全可以说是排的上前的啦!
果然,听到这个数字,岳之峰狠狠一拍巴掌。工业,农业,是岳之峰上任这段时间以来最为关注的层面,见到自己治下的一个贫困县,能做出这么好的成绩,心中欣喜。
当即拍了拍刘伟汉的肩膀,“好啊!那这么说,把你们邦业再归在贫困县里头,可就不合适喽!”
看着岳之峰欣慰的笑容,刘伟汉重重的点了点头,想到这两年来自己在邦业的田间地头,大街小巷里的所见所闻,他忍不住有些激动“岳书记,我想跟您说的就是这个事儿!这个帽子,压在了我们邦业头上整整十五年!这十五年来,邦业的老百姓得了国家共计三千多万的扶贫款,可是这三千多万的扶贫款,并没有让邦业富起来,这顶大帽子一扣,整个县的骨头都扣没了!邦业的穷,不光穷在老百姓兜里,有这个贫困县的大帽子压着,更是穷在心里头。这段时间我就在跟市里头商量,把我们从这贫困县里边儿除名,可是市里不批。既然您说不合适,那这事儿,我就指着您了!”
“唉!”见刘伟汉将矛头对准了自己,汪满江立刻急了“刘伟汉,你这话说的可有点儿诛心了啊!什么叫市里不批?那还不是考虑着你们县的具体情况?”
听到这话里有话,岳之峰将目光对准了汪满江,“这话又是怎么说?”
汪满江是根本没想到,刘伟汉这个办公室主任提上来的县长这么没分寸!
在心里飞速盘横一番,有了主意。微叹了口气,答道“岳书记你有所不知,邦业县之所以在去年两年之内把业绩搞上去,仪仗的就是邦业白酒业。”
“这我知道啊。”
“可是这邦业白酒业,是新北集团旗下的分公司”汪满江略组织了一下语言,义愤填庸道“这家企业目前存在很大的问题,不仅仅是内部管理混乱,而且这个企业领导作风也很值得怀疑。跟这样的企业走,说不好哪天可就要出大问题的!我们北林一开始也在这个民营企业里头有股份,前不久刚刚退股,就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您说,市里要是批了,把邦业的贫困县摘了下来,万一出了什么茬子,这个新北集团不行了,着贫困县的名额还能要回来嘛?”
说到这儿,汪满江狠狠的瞪了眼刘伟汉,“刘县长,你想要表现自己,想通过任内摘了贫困县的帽子做出个人成绩,我能理解,可是你不能为了自己的前途,置邦业县五百多户贫困家庭,整个县十几万人的生计不顾嘛!”
刘伟汉本没想着在岳之峰面前说太多,新北和北林的事儿,里面太复杂,涉及到的东西太多,他不想说也不想提。
可是现在,汪满江一盆盆的脏水泼到新北和自己身上,刘伟汉心里头强压着的那股火儿,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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