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两次严打,特别是94年千岛湖大案之后全国展开的治安专项整治之后,国内的治安情况其实已经有了相当大的改善。
但是时下的讯息传播手段和刑侦条件还有着诸多不完善的地方,所以流窜犯,逃犯仍然时有耳闻。冰城逃犯出没并且潜入人家犯案的事情在年底,还是在冰城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不过风波也很快过去。老百姓就是这个德行,当年鬼子扫『荡』也没耽误过年。现在不论是蟊贼还是穷凶极恶的逃犯,还能比鬼子更厉害?
不存在的。
要是非说年末的这点儿小风波给人们带来了什么影响,也是有的。
在听了城里来了逃犯之后,本来就不乐意离开林场到城里过年的邹妮一边儿唠叨着着诸如“城里就是不好,人多也太『乱』。这要是搁咱林场,检查站把路杆子一放,家家户户搞个联防,别说是几个七尺的汉子,就算是巴掌大的耗子犯了罪,进了老百姓都能给它揪出来送派出所去。”之类的话,一边儿把院子里的冻货和过年包饺子用的牛羊肉转移到了后楼那边儿。
李玲玲有学有样,把苏娅特地给她挂了厚厚一层糖浆芝麻,一颗颗放在玻璃上搁院子里冻着慢慢吃的糖葫芦也转移到了窗台下边,用厚厚的塑料布藏了起来。
糖葫芦不能丢,这是李玲玲的底线。
家里边儿这两个活宝,让李宪是哭笑不得。
景耀街虽然是个严格意义上的贫民区,但是治安还是不错的。距离自家住处最近的公安局直线距离就几百米,这贼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在马王爷面前耍横不是?
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儿,家里边儿老的老小的小。万一真有个什么事情,能用得上的青壮就只有他自己算上李匹李清哥仨。其中李匹还是个瘦的胸前两溜排骨的半大小子,李清虽然壮实,却是个连媳『妇』都不敢打的庄稼汉子。
想着真要是点儿背摊上了流窜犯,自己家还真就没有招架的能力,他便把单身狗徐茂和还有本打算回家过年的周勇给叫了过来。
美其名曰人多过年热闹,实际上就是充当保镖。
一番忙活下来,就到了三十这天。
东北冬天长,老时候过冬之前储备的东西都有限,所以往往是一冬天都省着吃省着用,唯独改善生活的日子就是过年这么几天。所以打二十八,就算真的入了年了。
主『妇』们蒸干粮炸果子,燎猪『毛』烀猪肉。孩子们就成帮结伙的把家里早早买好的鞭炮都偷着『摸』着的拿了出来,一个个手里捻根儿香,把鞭炮拆了单个的放。
到了三十早上,家家户户大多都已经准备完毕。憋了半个多月的年味儿,终于在这一天一下子就充满了大街小巷。
“过年好!”
一大早上起来,李宪穿着睡衣下了楼,就见到一家老小都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年岁大的李道云已经开始给李玲玲压岁钱。
“呦!爷,今年还有没有我红包啦?”
眼见着李玲玲手里的一沓蓝票子,李宪立马堆起笑脸迎了上去。
看见自己的二孙子,老太爷笑呵呵的撸了把胡子,“有,那咋能没有?凡事没结婚的,在爷这儿都算孩子。”
说着,就从裤兜里往外掏钱。
李宪也不客气,虽说早就过了拿三头五百当巨款的日子,但是过年吗,就是图个彩头。
收起平日里的嬉皮笑脸,给李道云鞠躬说了拜年嗑,六百块钱就递到了他手里。
一旁,徐茂和挠了挠后脑勺,“爷”
自打李宪回来,徐茂和就跟尾巴上拴了绳子似的,三天两头的往景耀街这跑。
徐茂和父母其实也在冰城,不过这小子平日里就不爱在家呆着,这回李宪给他打了电话让他过来过年,徐茂和喯儿都没打一个,乐乐颠颠的就过来了。
他和李宪的交情在这放着,平日里李道云和李友等人,也都拿他当了晚辈儿。
只不过,李道云不稀罕他这挺老大个人还吊儿郎当的样子。
一老一少,平日里没少拌嘴。
“咋地?你有啥想法啊?”见徐茂和一脸讪笑,李道云瞪了过去。
“爷,刚您说只要是没结婚的,那就都算是孩子。我”徐茂和老脸一红,“我也单儿着呐!”
“你给我滚犊子!”李道云不惯着他,大手一挥,怒道“人家没结婚是因为岁数没到,你这过年三十五了还没个媳『妇』,自己个心里还没点儿数?”
一把将徐茂和伸过来的爪子打开,李道云吹了吹重新蓄起来的白胡子,“赶紧给我滚蛋,想要压岁钱呐?等明年你有了老婆有了娃,再抱着真孩子朝老子要!”
徐茂和为啥不乐意跟家呆着,别人不知道李宪心里明镜儿似的。
这货家里三个姐姐一个妹妹,唯独这么一个带把的男丁。徐茂和的小妹徐茂卉今年都三十三了,家里孩子都上了小学。早就过了打酱油的年纪,他这当哥哥的,倒是一直单儿到现在。
只要是在家呆着,那就躲不了被催婚的命。
此时,见就算躲出来了还被扎心的命,徐茂和一张大圆脸垮了下来。
年三十没别的,就图个热闹。
年节的程序走了一遭,一转眼儿就到了晚上。
一天忙忙活活的李宪没啥感觉,到了晚上外面开始有人家放弃烟花和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响成一片,他才突然有点儿感慨。
这一转眼儿,回来都快四年了啊。
时间过的可真快,眨巴眨巴眼睛,现在他还能想起来以前跟李匹和朱静一家三口在邦业那个小平房里边儿过年的情形呢。
可是现在,看了看沙发上两个窝成一团,一边儿看着电视还不忘斗嘴的小青年,只能是无线感慨。
麻蛋啊!
要是放在正常的历史进程里边儿,这俩货96年年底就该结婚了啊!
一想到这个时间节点,李宪就一阵蛋疼。
一种对历史进程失控的焦虑,瞬间蔓延开来。
他曾经无数次思考过一个问题——在这个时空之中,要是朱静和李匹走不到一起,不能在正确的时间结婚,不能在正确的时间孕育,那么现在的自己,将会何去何从?
“二哥,别站着发愣了,快过来帮忙扒蒜!紧着点儿啊,这眼瞅着晚会都快开始啦!”
正在李宪琢磨是不是应该保险一点儿,趁着过年老朱一家都来了,给李匹和朱静来个包办婚姻的时候,那头李洁喊了一嗓子。
唉、
李宪叹了口气。
大年三十儿的,王八蛋给自己添堵!
不想了,不论什么事儿,等过年之后再说!
“来啦!老四,不是我说你,咋出了趟国,养这么多臭『毛』病?扒个蒜也得你二哥亲自出手?你”
一边嚷嚷着,李宪一边懒洋洋的向厨房走去。
本来想教育教育自打回国之后就一身小布尔乔亚『毛』病的李洁,可是当李宪走进厨房的一刹那,却楞在那儿了。
只见厨房中,本应该在忙活着的女人们,此时都一脸惶恐。
“别回头!”
正在他纳闷儿之际,李洁底喝了一声,随即便用眼神儿频频示意他向客厅的窗外看。
李宪心中一惊,顺着厨房玻璃的反光,他看到了客厅的大落地窗。
外面的气温将近零下三十度,屋里又是温暖如春。硕大的玻璃拼『色』落地窗上,早已经结满了窗花。
但就算是这样,此时的李宪也能清晰的看到
窗子外面,三个影影绰绰的影子,正在向屋内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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