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帝国的西北打得如火如荼之际,天极城中的晋国帝王叶泽开始了他的夺权之策,看着王休望递来岳正的奏章,他也是微微一笑。
“王公公,鲁王和英王的人都联系了吗?”叶泽轻声询问道,柔和的言语中藏着无尽的野望。
王休望看着眼前的叶泽,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昔日的叶谦,他连忙上前回禀道:“陛下,臣已经和几员朝臣联系,隐隐将您的意思透露下去了。”
“那就好,路有端、钱泓都是保皇一脉,算是忠于先帝的重臣,想来此事不会与朕为难,不过这天工部部首,王安治真的能拿下吗?”叶泽也有些没底,他此刻就原来湘王府的几个班底,手上根本没有得用之人。
“陛下,您请放心,有了岳大人的举荐,想来没什么问题!”王休望开口宽慰道。
叶泽坐在高高的御座上,抚摸着一旁的金玉之玺,意味深长地说道:“朕最为担忧的不是这个,是兵枢院院正的职务,只有将江兆东扶上去,朕才安心啊!”
“想来虞世基大人已有退意,而且鄞南造反也有他监督不力之责,我想老大人是不会眷恋此位的。”王休望站在下首,也是恭敬地感叹着。
叶泽坐在上首也点了点头,身为帝王,他总有几分不安,即便周严对他很是恭敬,但朝中各衙署的主官,没有一个是他的心腹,甚至皇宫的戍卫都调动不了。
“你且下去吧,朕要坐在这静一静!”叶泽挥了挥手,示意王休望可以自行离去,只见王休望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晋阳殿。
天色越来越暗,叶泽就这样坐在高高的大殿之中,看着四周威严的龙纹雕饰,他只觉得肩头无比沉重。
看着面前一副大晋的地图,他无法控制的地盘,已经被划伤了红色的叉,而他能影响到的地方,则被他用土黄色的圆圈了起来。
指尖摩挲着细腻的地图,他面色有些悲戚,喃喃自语道:“父皇啊父皇,你这一走,却是将这千疮百孔的国家交到了儿臣的手中,可朕兴奋过后,却是无尽的惶恐,朕真的能治理好这偌大的国家吗?”
几十亿的人口,广袤的大陆,错综复杂的宗门,虎视眈眈的敌人,一切的一切已经让他有些心力交瘁,而且,他没有丝毫的权力,这些时日,他就像一个牵线木偶般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周严挥斥方遒、写意江山。
“周相是个好帮手,可手段未免酷烈的些,哎,柏湖,千万人死亡,几千万人遭灾,也不知这些灾民该如何活下去?”叶泽还算有几分的仁心,可他无能为力,查看了银税监的文牍,他才知道大晋当下陷入如此之重的危机。
地方已经尾大不掉,秦川和岐川两处隐隐有自立的倾向,原本的财税重地鄞南,更是在叶华手中独立,北方道盟给那些郡守的压力越来越大。
“周相,朕也是没有办法,你这般弄下去,朕实在担忧这江山的安危啊!”叶泽也是给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归根结底,他不过是想要这大晋朝廷中的话语权罢了,可他不想想,他真的能力挽狂澜?解决大晋当下的困局吗?
周严已经用行动说明,叶泽并不能解决帝国当下的难题,所以他才如此专横地压制叶泽,总揽大权,若是有朝一日河清海晏,周严会将权力移交给叶泽的。
可眼下并不是时候,但周严低估了人的贪欲,当人一旦品尝过权力带来的好处之后,他们只会要得更多!
空荡荡的勤政殿暂时失去了自己主人,可一盏长明灯依旧点亮,而晋阳殿这边却是黑洞洞的,像是能吞噬一切的野兽般,虎视眈眈地看着整片皇宫。
翌日,晋阳殿上叶泽还是端坐着,实则他已经在此枯坐了整整一晚,就等着第二日的大朝议。
姬廖匆匆来到晋阳殿中,跪伏在地上恭敬地问道:“陛下,臣子们都已经等候多时,可以唤他们进来了吗?”
“可,大伴去吧!”叶泽坐在上首,郑重地说道,他此刻挺直了自己的腰板,经过一晚上的思索,他已经设想了所有的情形,自认自己可以面对等会朝臣的各种疑问。
他就这样眯着眼睛,看着一个个臣子鱼贯而入,看了看下面,心中不断地念叨着,这些人是听周严的,这边的是听鲁王英王的,还有一些和南面拉拉扯扯,甚至和北面的道盟还有些勾连。
“臣等参见陛下,大晋武德,威隆天下。”一个个臣子口号倒是叫得震天响,可实际上哪个没有自己的心思。
“诸位爱卿免礼。”叶泽不紧不慢地说道,所有的朝臣也渐渐站直了身子,看着上首的这个年轻人,想看看没有周严的情况下,他是个什么样的做法。
旁边的姬廖也是按照惯例,走到众官之前,看着众人尖声问道:“有本上奏,无本则退,众卿家可有言事者?”
这时候,殿内的文华学士刘潇雨上前说道:“陛下,臣有事请奏!”
叶泽挑了挑眼帘,便知道这人是大哥的手下,知道按照之前的约定,鲁王和英王的人出手了,便点头应道:“说。”
“微臣听闻,鲁丰一战,因天工部部首冷云叛逃南方,故而此位空缺,导致我军一直得不到军械,故而人员有所折损,臣请速速定下天工部人选,以应对南征诸事。”刘潇雨慷慨激昂地说道,若不是知道这厮是鲁王手下,叶泽还真当他是个忠臣。
“哦,此事朕也听说了,当时第五擎苍将军派了好几拨人去催要,但都没什么下文,看来天工部确实有问题!”叶泽冷声说道。
此言一出,下首的众人纷纷议论起来,银税监的钱泓擦了擦额头,心道若是选出天工部部首,怕是又要跟我要材料了,我得想个法子,把我的人推上去。
想到这里,钱泓亦是上前一步,向着叶泽作拜,郑重地说道:“臣举荐拍卖司穆顺担任此职,穆顺此人极善经营,拍卖司在他手中屡屡盈利,为我大晋作出了不少贡献。”
“加之各色材料、武器,他能识别成本,对于经营一事,极为熟稔,故臣举荐穆顺,还望陛下抚允。”钱泓说得倒是有理有据,下首的众人听了,也是连连点头。
叶泽听了这话,倒是觉得此人不错,但毕竟不是他夹带中的人物,而且这穆顺出身北方大族,若是和英王走到一块该怎么办?
“来人,将岳都督的奏章拿给钱大人看看。”叶泽轻笑着说道,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而站得比较靠后的穆顺听到陛下的言语,便知道他这个天工部部首没戏了。
钱泓也有些紧张,从姬廖手中接过折子,细细地看了起来,几息之后,他向着叶泽说道:“陛下,王安治怕是并无堂部之经验,我怕他管不好这天工部啊!”
“还是穆顺较为合适,他已经在有司历练经年,我想他是能够处理好天工部的事情的。”钱泓依旧不死心地举荐道。
王安治这个人,钱泓也是接触过,总感觉这人食古不化,一点也不知道变通,若是他真的当上天工部部首,他不敢想象被这王安治催促物料之时,是个怎么个痛苦法!
“诸位爱卿怎么看?”叶泽意味深长地问道。
只见路有端也是站了出来,向着叶泽行了一礼,给钱泓帮腔道:“陛下,微臣认为国家名器,当为慎重,王安治大人未曾担任过主事,亦不曾地方历练,若是骤得高位,恐怕会误了国事。”
“放肆,路有端,此次选拔贤能,不是让你攻讦同僚来了!”叶泽坐在上首,猛地拍了拍桌子,言语中很是气愤。
“陛下,臣是有失言,但处处为公,还望陛下恕罪。”路有端倒是强硬,冷声向着叶泽请罪道。
“臣觉得还是王安治大人比较合适,天工部散漫,正需要王大人这等铁面无私之人,杀一杀其中的歪风邪气!”崔盛上前说道,却是让一旁的路有端气得吹胡子瞪眼。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不少鲁王、英王的党羽齐齐出列,开口闭口地举荐着王安治,周严所在的保皇一脉,虽是位高权重,但人数和声势上却远远不如。
钱泓看着这一幕,也是眼神黯淡,对未来的前景感到越发悲观,只听到叶泽在上方自信地说道:“朕那就允了,王安治任天工部部首!”
下首一个面色坚毅的中年人,连忙上前谢恩,而叶泽也是满意地笑了笑,向着姬廖明知故问道:“姬大伴,还有什么重要的奏本吗?”
姬廖双手捧出一份黄折,大声念诵道:“岐川都督岳正弹劾兵枢院院正虞世基,其言有三罪,一年迈昏聩,二放任鄞王做大,三眷恋权位!”
下首的虞世基本来半眯着双眼,可一听姬廖的言语,嘴唇动了动也不辩驳,径直上前一步,拱手站到了大殿的中央。
他等待着陛下的言语诘问,到了他这个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不过就是告老还乡罢了,这个位置他也呆够了,太累、太烦!
“虞世基,你还有什么话说?”叶泽冷声问道,似乎真的将叶华叛乱的罪责怪到了他的身上。
“咳咳,微臣老迈,早就有所共知,可若是说我眷恋权位,老臣却是不认同,臣在先帝时,已经不下十次求告老,先皇帝都怜悯老臣,不愿放归,故而老臣还能立于此看到陛下,既然有人说老臣有罪,臣请陛下治罪!”虞世基倒是老狐狸,把先帝叶谦搬了出来,倒是堵得叶泽没话说了。
路有端倒是为人方正,上前说道:“微臣请陛下放归虞老归乡,天下纷乱,虞老已经力不从心,若是将鄞王之事怪在虞老头上,却是不该!”
“此事,朕知道了!”叶泽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的姬廖,继续吩咐道:“姬廖,拟旨,虞世基老迈请归乡,朕念其功允之,赐惠川侯一爵,沿袭三代,以彰我皇晋之恩。”
“老臣谢过陛下!”虞世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向着叶泽拜谢道,叶泽向着姬廖挥了挥手,示意将虞世基搀扶出去。
见到这老梆子如此干脆的离去,叶泽心中也是畅快,继续问道:“列位臣工,你们说说,谁来接这个兵枢院合适啊?”
这时候,路有端继续开口道:“兵枢院院正一事,责任重大,臣请等周相回来后,再开朝议商定。”
听到路有端的话,殿内的众臣也是沉默了,他们看着上首的叶泽不发一言,似乎对于周严很是忌惮。
“不行,此事需要早定!西北、东南、东北皆有战事,岂能等等再定,今天便要议出个结果来!”新任的天工部主官王安治大声说道,气势很是凌厉。
叶泽坐在上首点了点头,看着回来的姬廖,继续问道:“姬公公,岳国公的奏章中还提了什么,有说谁来接任虞世基吗?”
姬廖感知到殿内的气氛有些奇怪,但也没太在意,赶忙回答道:“岳大人推荐天北都督江兆东接任,他说江都督忠于国事,而且是行伍出身,定能管好兵枢院。”
“钱爱卿,你觉得呢?”叶泽向着钱泓问道,似乎在逼他表态。
钱泓想到欠下岳正的人情,而且这江兆东也算是保皇一脉,便也硬着头皮答道:“臣也认为江都督是个不错的人选!”
“其他人呢?有没有其他人选,说给朕听听!”叶泽笑着问道,像是虚心纳谏,可实际上堵上了路有端的拖延之策。
“微臣等附议,江都督确实是得当之选。”下首的各位臣子连忙回答道,旁边的路有端看到众人的反应,眼神也是黯淡,再不复刚刚的慷慨激昂。
“那好,拟旨,命江兆东入京接替虞世基,担任兵枢院院正,至于天北都督,便让谢将明暂代,退朝吧!”叶泽心满意足地说道,却是让有些人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