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郡城中,戍守多日的郑恭却是有些不耐烦了,不时有城外的村镇之人奔逃着入城,说是自家的村镇被晋人攻破。
郑恭听了这些消息,心中也是有几分跃跃欲试,他是宗室圣境,前段时间在天北城吃了败仗,在王室的威望却是被削了不少,此刻听到水四金孤军深入的消息,心中倒是有些想灭掉这支晋国的先锋队!
“这支军队多少人?”郑恭看着下首奔逃入城的五个豪强,冷声询问道。
五人都极为狼狈,都是好不容易从水四金的斥候队手中逃出来的,一个个都是丢了自己的基业,此刻被郑恭的圣境气息一压,脸色刹那间变得雪白一片。
其中一人连忙哭诉道:“大人,您要为我们做主啊,我看那些军队只有上千人,要不是他们天境众多,我那基业怎么可能会丢,您若是出手,必定能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上千人?什么修为?”郑恭继续追问道。
下首的五人对视了几眼,又一人回答道:“都是天境或是凡境,没什么稀奇,不过他们一人双马,怕是大人不好追缴啊!”
几人为了郑恭能够出兵帮他们夺回基业,也是隐瞒了水四金斥候队的实力,他们心道,这郑恭是圣境的修为,若是想拿下那些晋军应该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吧?故而也是瞒报了水四金他们的实力!
“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一人双马,来去如风?”郑恭神色瞬间变得极为轻松,两指不断在旁边的桌子上敲击着,心中思索着该用什么手段将水四金诱出来。
“对了,你们的堡子后来怎么样了?”郑恭看着五人,还想从他们口中问出一些有用的。
“回禀大人,小的后来偷偷回去看过,好像所有的奴隶都被他们遣散,让这些奴隶往西面去,说是能获得大晋民籍,另外小的家里的粮草也被搬运一空,至于那些凡人镇民,他们倒也没怎么样。”其中一个豪强向着郑恭解释道,听到“粮草”二字,郑恭倒是眼前一亮。
他捋了捋胡须,喃喃自语道:“莫不是这些人是来抢粮来的?怪不得岐川没来攻城,原来是缺粮啊!”
岐川缺粮不假,但支撑一场“灭郑之战”是没什么问题,岳正未调动大军的缘由是因为宁红和沈浣溪都在闭关之中,还未抵达前线,故而放慢了攻势,他也担心幽月真人全力支持郑国,故而要等两位道境来前线,他才准备全力进攻。
“哈哈,我有法子了,城外应该还有些村镇还未被攻破,我让副将带上些人去请城外的豪强入城,顺带将那些粮草护送进来,到时候,我就收敛气息藏在人群中,到时候晋军前锋来攻,定叫他有来无回!”郑恭阴恻恻地笑着,若是晋军真是不怎么样,他这倒是条好计策。
可错就错在,他轻信了这几个豪强的话,怕是后面要吃大亏了!
几个豪强也是对视一眼,亦是恭维道:“大人妙计,还请大人多加费心,帮我等夺回家资,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哈哈,好说好说!”郑恭心情极为畅快,脑海中已经在联想晋人被他杀得片甲不留的情形,面色之上变得愈加狂妄。
月中郡城的东面,一处唤作鹰嘴崖的地方,水四金和他的手下正在此地休整,他不敢再往东去了,再往东面就是月山的势力范围,若是幽月有心出击,怕是他不一定能逃得出去,故而停在这儿倒也能心安。
“将军,我们探查到有一支军队从月中郡城出来,似乎往我们将要去的徐家庄而去。”张游探听到情报,连忙向着水四金回禀道。
“徐家庄,拿地图来!”水四金冷声说道,他看着手中简陋的羊皮地图,心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张游也是伸着脑袋探看着,似乎有了些想法:“将军,这徐家庄在月中郡城不远的地方,故而您一直没将它当做进攻的目标,现在这支郑军往此地走,是个什么意思?”
“难道是郑国那些个胆小鬼准备主动进攻?”张游皱眉思索着。
水四金摆了摆手,开口反驳着:“不会,徐家庄在月中郡城的西面,海西郡则在东面,哪有主动进攻往西边走的!”
“那郑恭是个什么意思,派人护粮回城?”张游也是思索着,向着旁边的斥候挥了挥手,让他们继续去查探。
“将军,要不要将这支郑军给吃掉?”张游继续建议道。
水四金脸色也是发冷,他已经在月中郡来回奔波了许久,也没找到能和他一战的人物,此刻听了郑恭之名,心下也在思索着。
他听自家姐夫说,郑恭虽然是兵圣,但整个士卒较弱,若是和他捉对拼杀,怕是他不一定能胜了自己!
“寻战机,吃了出城的郑军,也好震慑城中的郑人,打完这场仗,咱们就回去,等大人的下一步命令。”水四金一锤定音道,眼眸中都是满满的坚决。
鹰嘴崖中呼啸的狂风,带起他言语中无尽的杀机,嶙峋的山石之间,似乎也是杀气漫漫!
他向着山崖的边上又看了几眼,天苍高揽、云意漫舒,大片的山林掩藏着点点清冷,南国的燥热已经将他急于立功的心情给鼓噪了起来。
“任凭风雨催,坚石不动摇!让弟兄们做好准备,后面可是一场硬仗!”水四金继续提醒道。
山林中脱掉甲胄休整的士卒,也是狂热地看着自家主将,一个个也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徐家庄中,此间主人正在热情招待着郑恭,他卑躬屈膝的模样像是都要舔舐郑恭的脚底板:“大人为我等而来,着实让我等感动,若真有敌来,大人就如我之再生父母啊!”
郑恭瞥了瞥他,被这徐家主吹捧得有些飘飘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是为杀贼而来,尔等为我大郑子民,我定要护尔等周全。”
“大人仁爱,我等钦服!”旁边的几个豪强也是附和道。
要知道以郑恭对于奴隶的残暴,怎么配用上仁爱这两个字,也不知这些豪强是不是眼瞎,或者对于那些奴隶也是不屑呢?
“粮食都准备好了吗?明日你赶车,走在前面,诱晋人来攻。”郑恭指着徐家主吩咐道,徐家庄听到这话,倒也是面色不变,但心底里却是叫骂开了,让他赶车,岂不是让他去当晋军的活靶子嘛!
郑恭抬了抬眼,见他半天没有反应,扬起声音质问起来:“怎么,你不愿意?”
心中想到郑恭的残暴之名,徐家庄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连忙讨好道:“愿意,愿意,小人自然是愿意的。”
“那就好,你们五个,也跟他一块,负责押送粮草!”郑恭指了指那几个天境豪强,语气中透着一股坚决之意,他心思冷酷,知道这几个人已经没什么大用了,何不将他们废物利用?
要是这徐家主死在晋人手里,他也能白得一些粮草,至于这些豪强的死活,他才没有那般在意呢!
翌日,徐家庄的门口堆满了几大车的粮食,而徐家庄的一群凡人青壮也被召集起来,有些都满脸怒火地看着上首的徐家庄主。
“各位庄民,你们家中的粮食我自然会还给你们!”
“只要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去月中城一趟,等会你们走在前面,到了月中,所有粮食全部发还!”
徐家庄主也是怕死的很,昨个夜里就让手下人挨家挨户地“借粮”,然后青壮跟车,直到这些青壮护送他们入城后,他才愿意还些粮食给这些青壮。
这些同族的青壮早就被驯服,哪里敢说个“不”字,其他五个豪强见徐家主如此做派,也是钦佩他的“急智”。
郑恭扮作小卒混在士卒中,倒也没有发作,只当能将晋军诱出来便好。
古旧的庄门缓缓打开,一排排散乱的凡人青壮,在前面走动着,后面的徐家主驾驶着运粮的大车,其他几个家主也是坐在大车上,静静跟随着人群往月中郡城走。
后头则是一团的兵卒,勉强比凡人青壮走得齐整些,而扮作小卒的郑恭却是耐不住了,直接坐到了一匹骏马上。
而他原本的坐骑,则是让一员副将坐着,心中暗暗想到,就这些大车的粮食,不愁晋人不攻过来!
远处的山林之中,等待了一夜的水四金,终于是看到了“猎物”的出现。
他收敛气息,运起星力汇聚到眼睛之上,若不是《星宫妙法》极为奇特,他怕是还探查不到徐家庄门口的情形,为了防止被修为高深之人探查到,他特意将士卒离得远远的,若是要猝然攻击,距离上的差距,怕是只能用兵道之术弥补了。
“前面几个天境豪强,士卒当中也就一百多个天境,其他都是凡境士兵。”
“十几大车的粮食,不少!”水四金喃喃自语道,再往前看却是看到了一些凡人青壮在开路,眼神一凝,却是心思复杂起来。
旁边的张游看着主将面色不对,连忙询问道:“大人,怎么了?”
“郑国之人,果真凶暴,居然拉了几百个凡人青壮开路,若是我军进攻,难免误伤啊!”水四金感慨道。
张游倒是不以为然,昔日丧尸破城,什么龌龊的场景没见过,便也拱手劝说着:“大人,敌国之民,何足惜之?”
“若是大人不愿,我自领一支锋线,将他们绞杀殆尽!”张游冷酷地说道。
水四金的脸上闪过丝丝苦笑,也是感慨起来:“我何尝不知道他们的无辜,不过挡了我们的路,一样得死!”
“等会让人喊晋军劫粮,凡人退避,若是他们还冲上来,即刻绞杀。”水四金坚定心思,直接吩咐起来。
张游领会了他的意思,便也拱手应了下来。
“准备出击吧!他们看着人比我们多,但也没几个厉害的,把粮草夺了,顺带将郑军杀光,然后我们就撤!”水四金定下了接下来的军略,冲着士兵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上马了。
待到人人衣甲鲜明,高坐在刀离角马上,水四金运转法力,赤色的兵道之力向着所有的坐骑而去。
每一匹的战马眼神变得赤红,蹄子上似有灵气包裹,而远处人群中的郑恭也是感知到远处的动静,嘴角闪过一个阴恻恻的笑容,喃喃自语道:“终于是抓到你们了!”
若是月中郡城所有士卒倾巢而出,再加上郑恭的指挥,或许水四金才会感觉不敌,现在这么些人,水四金刚刚也推测,即便是郑恭在人群之中,他也是不惧的。
两拨人倒是想着见到对方后,狠狠杀一杀彼此的威风,倒没有想到两边是想到一块去了。
大地开始抖动,前头的凡人们已经感觉到紧张,看着远处扬起的烟尘似有千军万马向着他们狂奔而来,若不是家中的粮食还被徐家家主握在手中,怕是他们早就逃走了。
晋人奔杀的速度明显是要比郑恭料想得快多了,他运转目力看到刀离角马的蹄子上似有兵道之力流转,瞬间明白自己是被那几个豪强给蒙蔽了,脸色变得铁青一片,冷冷地叫骂着:“这些狗东西真是该死!”
看着远处的骑将,手持着长枪,郑恭亦是起了战心,冷声吼道:“准备接战!”
而晋军之中的士卒,也是得到水四金的吩咐,大声冲着那些凡人叫喊道:“晋军劫粮,凡人退却!”
“晋军劫粮,凡人退却!”
听到这等杀戮之音,这些凡人青壮立马是一哄而散,几个豪强也是愣住,徐家家主更是对他奴隶喊叫道:“护住马车,给你们民籍!”
这些奴隶在这个时候才不会睬他,也是跟着前头的青壮奔逃着,而那边的郑军看着奔逃的人,心思也是摇曳,莫名之间,好像也有了跑路的想法。
可军法的无情还是裹挟着他们,一个个向着侧翼前进几步,摆开了一个接战的军阵,郑恭眼中满满的战意,似乎要将这支晋军即刻绞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