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真真思索良久，乖乖应承，“我明日就去。”
她没猜透顾宴铮的意思，只是听命行事的语气。
顾宴铮笑笑，“真真，你的服装秀筹备的怎样？”
他第一次发现，和人讲话这般累。
顾真真有几分小聪明，却都没有放在该放的地方，她唯一让顾宴铮看得上的地方，就是心够狠。
她有所求，有欲望，能舍掉一切，豁得出去。
蠢一点儿，也算不上什么大毛病。
顾真真猛然醒悟过来，她微笑回答，“进展很顺利，多谢五叔，我才能有这样的机会。”
“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顾宴铮笑了声，只是笑声里透出一丝与他完全不相合的凉。
“真真，你是为了自己，并不是为了让我满意。”
“是，五叔，我就是这个意思。”顾真真倏然露出一丝惧怕，她不迭点头，“我心里感激五叔对我这个晚辈的栽培。”
顾宴铮恢复了和颜悦色，他动作轻缓的给顾真真夹菜，笑的温暖和煦，“没什么，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谢谢五叔。”
顾真真面上恭敬，心里却清楚。
在顾家，何曾有过“家人”、“亲情”这种东西。
就说顾二夫人，在顾老爷子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泣不成声的哀求，一定要把她认回来，为的难道是什么祖孙亲情吗？
那是因为顾临川死了。
不止顾临川死了，他的妻子儿子，和他一并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二房一儿一女，儿子死了，女儿出嫁了，顾二夫人没了倚仗，就连将来分老爷子的遗产都要少人头了，她自然不甘心。
认个私生女回顾家，确实名声不好，但名声可抵不上真金白银的顾家家产来的实在。
再说，顾老爷子前头牌坊立在那里，细算起来，顾家这一群孩子，除了大房那两个，其余的谁名正言顺了？
顾二夫人要的是家产，顾真真也不曾真的盼望她对自己这个半道认回来的孙女多么疼爱。
至于顾凝心，顾真真有些怵她。
常年混迹商场，又是圈子里有名的女强人，在外雷厉风行惯了，眼光自然透出几分凌厉。
不过到底是亲哥哥唯一的孩子了，顾真真生日宴，顾凝心不仅人到了，还送了她一辆跑车。
这也让她有了几分勇气，再到顾凝心面前去央求别的。
······
盛棠他们吃完饭便匆匆离开了，没再遇上顾真真。
宋元精神很紧张，沈言开着车，扭头看眼坐在副驾驶的宋元，宽慰他，“嗨，别多想了，人家现在可是顾家的千金小姐，不一定还像从前似的。”
和盛棠一起坐在后座的温暖疑惑更盛，她看向盛棠，询问她的意思，但盛棠什么也没说。
宋元则是深深看了眼沈言，沈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说下去。
难得人这么齐，沈言提议再找个地方玩，但商量了一圈，最后开车去了青城大学。
温暖很高兴，喋喋不休的和盛棠说她喜欢学校哪处的花，哪处的树，讲了许久，她才猛然回神过来。
盛棠和沈言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他们比她更熟悉这里。
但他们都很耐心的听她絮叨，一次都没打断，温暖想到这里，心里暖洋洋的。
盛棠和沈言都对她格外包容。
就像，她本来就是他们小团体的一员，即便分离许多年，再见仍是初时的模样。
傍晚，他们一起在图书馆的露台看日落。
从前他们三个就经常来，自从盛棠和沈言毕业离开，宋元留在学校的实验室继续读研之后，他们已经许久不曾来过了。
盛棠心里有个疑惑。
温暖只比她小一岁，之前宋元说，温暖因为生病休学了两年，那他们也曾同校了两年时间，可盛棠从来没见过她。
宋元也没提过她在这个学校。
总不可能是现在才知道的吧？
盛棠问了宋元，而后她就看见宋元和温暖相视而笑，默契中，有些无奈，苦涩，更多的是甜蜜。
宋元拥着温暖，笑意深深，怅惘叹了一声，“已经是，很多年很多年之前的事了……”
盛棠、沈言：“……”
温暖很认真的点头。
盛棠看着沈言，“怎么办？我想打他一顿。”
沈言：“我也是。”
两个人动作一致的抱着胳膊，靠在栏杆，冷眼瞧着另外两个人无底线的秀恩爱。
沈言突然说：“所以，要不要和我结婚？”
盛棠对这话题跳转的速度惊到，沉默半晌，“我觉得没有用。”
沈言没立刻否认，他想了想，笑看着盛棠，“不然，试试？”
盛棠再次沉默下去。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消失在远山，橘色的晚霞一点一点的褪去颜色，最终淹没在夜色中。
城市的灯光亮起，璀璨光华，车水马龙。
沈言送盛棠回家，没有送她上楼。
盛棠刚下车就接到了姑姑的电话，和沈言挥了挥手，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单元门走去。
“姑姑……”
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完，电话那边的盛蓝就直切主题。
“听说你要结婚了？”
盛棠：“……”
楼道里的感应灯亮着，她一边慢悠悠上楼，一边说，“哪有！您又听谁说的？”
盛蓝：“还能谁，你的准婆婆，我亲爱的言欢姐啊！”
又说，“恭喜啊！”
盛棠：“……”
“真没这回事！”盛棠解释，“言阿姨您还不了解吗？她想当婆婆已经想了二十年了。”
盛蓝表示赞同：“那倒也是。”
“不过，也挺遗憾的，我要准备休假了，还以为能在休假时参加你的婚礼呢！”
盛棠吃了一惊：“您要回来？”
“怎么？不欢迎？”
盛棠一边指纹开锁，一边呵呵假笑，“怎么不欢迎啊？姑姑，我快想死你了，你都好久好久没回来了！”
“你快休假！多休一段时间，多陪陪洛洛，要不然他都快忘了你这个亲妈长什么样子了！”
盛棠进了门，打开玄关灯，将包挂在玄关柜上，坐下来换鞋。
盛蓝沉默了一瞬，忽然问她，“宝宝，你忘记……姑姑长什么样子了吗？”
盛棠一顿，笑着说，“姑姑，我都二十多岁了，你怎么还问我这个问题？”
又说，“小时候，你每次打电话来都问这个问题，棠老师生怕我真忘了你的样子，在我的床头摆满了你的照片。”
“我现在都习惯了，床头不摆你的照片我都睡不着。”
“姑姑，你说，你的照片是不是能辟邪？”
盛蓝笑笑：“那可不，领导们都说我是鬼见愁，给你镇宅，都算是大材小用了。”
盛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