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棠扫一眼盘子里仅剩的鱼骨头，莫名又想起他说的老鼠肉和蛇羹。
她根本想象不到，一个人到底是在怎样的情景之下，为了活下去，逼自己吞下根本不知道是能让他活，还是直接要了他的命的东西的。
她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忽然就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所谓的喜欢，是多么的可笑。
她连自己到底喜欢了一个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她所有的感情都如空中楼阁，风过即倾塌颠覆。
“礼物。”
瞧着她一直发呆不动，顾均庭没了耐性，声音明显的不悦。
盛棠回神，看他伸着手一本正经问她要礼物的样子，就像幼儿园里听话吃饭问老师要奖励的孩子似的，没忍住笑了起来。
顾均庭眉眼微沉，眸子里溢出几分阴恻恻的危险。
盛棠立刻止住笑，从卫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只用糖纸折的纸鹤，轻轻放进他的手心。
顾均庭低眸看一眼，继续盯着她。
“……”
就这个？
礼物？
“……”
盛棠眨动了下眼睛，不明白怎么都给他了，还被盯着看。
不想要？
不喜欢？
“我亲手折的，”盛棠态度诚恳，并强调，“上次婉姨给的那个糖果，橘子味的。”
“……”
顾均庭再看一眼手心那个小的吹一口气就能飘出二里地的纸鹤，橘色的糖果纸，被压的规整服帖，折出来的样子小巧精致，在灯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橘子味的，糖果纸……
顾均庭想起那个时候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她是在暗示他吧？
不好意思直说，所以折了这么个玩意来暗示他。
“……”
盛棠见他像是看透一切的眼神继续直勾勾盯着她，心里一颤。
他是不是又想歪了？
为了不让事态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下去，盛棠选择逃离现场为妙。
“我把餐具送下楼……”
她果断站起身，双手去拿盛放碗盘的托盘，刚触到托盘的边缘，被他大手按住了手臂。
“……”
盛棠转眸对上他浓郁的像是化不开的墨一般的瞳，心脏都漏停了几拍。
然而，他也只是盯着她看了几秒钟，而后薄唇微启，缓声道，“我去送。”
盛棠立马收回手来，站直了往后退一步，“那……”
“回房间等我。”
像是命令但又温柔许多，没那么强硬，好似是在满足她的期盼一样。
“……”
“……好。”盛棠艰难吐出一个字，而后落荒而逃一般离开了书房。
真的受不了他那随时随地都能开上高速的眼神。
等那个像是逃跑的小兔子一样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口，顾均庭摊开掌心低眸看一眼静静躺在手里的纸鹤，脸上的表情沉了沉。
“她知道了，如果不闹，那就是心已经冷了……”
肖镭下午的话又响在他耳边。
她没闹，甚至更乖了。
“……要是这心冷下去了，你就是给她砸个原子弹下去，也激不起一朵浪花来。”
呵，他还真不信了。
纸鹤被他摆在了书桌最显眼的位置，亮晶晶的糖果纸，小小的一只。
他起身拿起桌上的托盘下了楼。
到了餐厅，婉姨和薛姨正在为他们准备水果，薛姨接过去餐盘，婉姨问他，“棠棠呢？给你们切了水果。”
“回房间了。”顾均庭侧眸看一眼削皮整齐摆在盘子里的水果，问，“有橘子吗？”
糖果喜欢橘子味的，水果也一定喜欢橘子。
他这样想。
“有的。”婉姨另外用一个水果盘放了橘子，还有几颗水果糖，五颜六色堆在橘子旁边。
盛棠就是用那个糖纸折的纸鹤。
顾均庭看着心情莫名愉悦。
婉姨说，“棠棠喜欢这个糖果，但是晚上不要吃太多了。”
她又倒了杯热牛奶，和水果盘一起放在托盘里，递到顾均庭手里时忽然神秘兮兮对他说，“棠棠送了我一个礼物……”
顾均庭端着托盘的手一僵，不好的预感从心里一下子冒上来。
果然，下一秒，婉姨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纸鹤，捧在手心里递到顾均庭面前，一脸的喜悦。
“……”
“看！棠棠亲手折的！”婉姨声音里都是赞赏和骄傲，不知道的还以为，盛棠不是折了只纸鹤给她，而是造了架飞机给她。
顾均庭脸色发青，眸光阴沉的可怕。
偏偏婉姨毫无察觉，还在向他展示自己得到的宝贝，继续夸赞，“手真巧，折的真好，又精致又漂亮……”
一旁的薛姨也开心，笑呵呵掏出自己口袋里那一只，“我也有，盛小姐真有耐心……”
两个人还在说着纸鹤的颜色都是她们喜欢的，顾均庭一言不发，扭头上楼去了。
婉姨和薛姨都是一脸疑惑，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薛姨将纸鹤收到口袋里，小声说，“是不是因为盛小姐送了我们，没给他……”
婉姨赞同点了点头，“可能是，应该是上楼问棠棠要去了。”
她笑笑，“小孩子都有攀比心。”
“……”
被当“小孩子”的顾均庭阴沉着一张脸，像是要赶场子干架一样的气势回到主卧，一脚踹开了房门，走进去之后抬脚又把房门踢上。
两声巨响，正窝在沙发上拿着铅笔写写画画的盛棠一脸懵的抬头看他，瞧着他要杀人似的走过来，下意识就捏紧了铅笔和文件夹往沙发另一端缩了缩。
顾均庭将托盘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抬眸就看见沙发上的女人缩在那里，眼睛里透出掩饰不住的怕和慌。
他神情一顿，眼睛里的怒火一下子消了。
她还是害怕他。
顾均庭脸色和缓几分，朝她迈开步子，但盛棠身体一颤，紧跟着特别小的声音叫他，“哥哥……”
颤抖的声线充满了恐慌，好像他下一秒就要打她一样。
顾均庭没再往前走，停在原地，直直的盯着她看。
盛棠缩在沙发角落，用力咬着唇，仰脸看着他，发觉他停在那里，小心翼翼又叫他一声，“哥哥……”
声音里还是怕，又带了几分讨好。
顾均庭眸色深了深。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生了气，却下意识的以为，他要打她。
顾均庭心情有些复杂，目光深沉的看着盛棠，好像要将她看透了，彻彻底底的看清楚，她心里的他，究竟是怎样一副残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