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佳洛立刻捂嘴。
但已经来不及了，该说不说，他最近的嘴挺漏风的。
盛棠将他那个大书包甩到肩上，抱着胳膊自上而下斜眼睨着他。
盛佳洛赶忙解释道，“我发誓，我也是知道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呃……一年多，”盛佳洛老实交代，“我妈上次回来的时候，我听到她和爷爷奶奶谈话，然后就……”
“一年多？”盛棠捏住他的后脖颈，推着他往前走，“盛佳洛，你嘴够严实的呀！一年多你都没在我这儿漏半点风，真和你妈一个德行，你就是个当奸细的料！”
盛佳洛被她捏的喊疼，一下子挣开她的手，往前跑几步才转头朝她喊，“也是你妈！你也这个德行！”
呵！
盛棠不知道该佩服盛佳洛这个接受能力，还是该责怪自己不懂事，昨天到现在一直和盛蓝在闹脾气。
但她确实看不得盛佳洛那个得意样，悠闲跟上去，扬扬下巴，眼神点了点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车。
盛佳洛扭头就看见了倚靠在车旁的盛蓝。
他愣了足足有半分钟，这才走过去，靠着肌肉记忆，低头弯腰，恹恹的语气开始说道，“妈妈你回来了，欢迎你回来，我好想你呀。”
盛棠：“……”
这该死的仪式感！
又想笑又心酸。
在失去了儿子之后，洛洛的爷爷奶奶就严令要求洛洛，每次见到盛蓝回来，先要说这么几句话，而在盛蓝走的时候，还要好好道别。
作为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学生，盛佳洛已经超越年纪的懂事。
盛蓝满意的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即便是个不太走心的问好和表达想念，盛蓝依旧夸赞道，“洛洛真懂事，妈妈也想你。”
看到盛蓝将盛佳洛揽进怀里抱了抱，盛棠心里忽然盛出那么一丝丝的后悔。
也许，昨天晚上她该让盛蓝抱的……
回家的路上，依然坐在副驾驶的盛棠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盛佳洛说他是听见盛蓝和他爷爷奶奶说话才知道的，也就是说，盛佳洛的爷爷奶奶也知道这件事……
但她的印象里，洛洛的爷爷奶奶都对她很好。
姑父也待她很好。
盛棠的印象里，姑父生的高大健壮，衣着简单却永远干净整洁，他皮肤偏黑，笑起来的时候，一双单眼皮的眼睛弯弯的，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他会买很多很多盛棠喜欢的零食玩具讨好她，问她把她的姑姑嫁给他，她愿不愿意。
原来，姑父一直都是知道的。
知道盛蓝生过孩子，知道盛棠是盛蓝的女儿。
盛棠扭头看了一眼开车的盛蓝，又转头看一眼坐在后排的洛洛，心想盛蓝到底是好命还是苦命？
而自己对于盛蓝来说，究竟是做她的女儿更让她开心，还是像从前一样，只是她疼爱的侄女更好。
……
盛棠许久没回家了。
但也不算是她这二十三年来最久的一次，只是这一次，很多都变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再叫一声爸爸妈妈。
可踏进家门的那一刻，一切如旧，盛佳洛丢下书包外套，换了鞋就去洗手，然后飞快的抢到电视遥控器，占据沙发中间位置。
爸爸在厨房做饭，妈妈在厨房外的餐桌上写教案，听到他们进门的声音，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扭头过来，看到盛蓝，就一句话。
“先去洗澡，把衣服换了。”
满满的都是对盛蓝一身烟味的嫌弃。
一年多没回家，回家就先遭嫌弃的盛蓝根本不敢露出丝毫不悦，一边换鞋一边嬉皮笑脸，“棠老师，吃完饭再洗行不行？”
棠雪：“不行。”
盛蓝哼一声，乖乖脱下大衣，还不等往衣架上挂，棠雪又补一句：“扔洗衣机。”
盛蓝瞪大眼睛，“大嫂，我这件大衣昨晚才穿的，很贵的！你要我丢洗衣机？”
棠雪：“那你找袋子装起来，自己拿去干洗，你敢挂在衣架，把烟味沾到别的衣服上，我就连衣服带你一块丢出去。”
盛蓝：“……”
她只能选择把大衣叠好，找个纸袋装了起来，然后去盛棠房间里拿了自己衣服去卫生间洗澡。
棠雪终于把视线落到盛棠身上，那个熟悉的盯人眼神……
盛棠立刻停住往衣架上挂衣服的手，下意识的低头闻了闻外套上有没有烟味……
还好，没有……
就在她要挂上去的时候，棠雪忽然放下手里的笔，朝她走过来。
盛棠：“……”
不确定，再闻闻……
真没有。
棠雪在她面前停下来，用她惯常的站讲台的眼神盯着盛棠。
短短几秒钟，盛棠恨不能把自己二十多年犯过的错在心里来回想了个遍，直到棠雪轻缓开口，问她，“脖子上怎么回事？”
“……”
盛棠抬手摸了摸脖子上贴着的那个大号创口贴，还没等想出来怎么说，棠雪扭头对着坐在沙发上的盛佳洛说，“洛洛，打电话给你大哥。”
“……”
盛佳洛一脸懵的看过来，随即从沙发上弹起来，一阵风似的刮过来，震惊盯着盛棠的脖子，“姐，你受伤了？”
“……”
她在外面时一直用丝巾围着，洛洛一路都没发现，这会儿看见立刻去找手机。
兴师问罪的气势太过明显，盛棠终于反应过来，妈妈说的那句，打电话给你大哥，说的到底是谁。
“不是，”盛棠忙拉住盛佳洛，解释说，“不是他的问题，是……”
她眼神飘向卫生间的方向。
棠雪和盛佳洛齐齐扭头看过去，然后又齐齐收回来。
盛棠不用说，棠雪也知道是盛蓝的事牵连了她。
棠雪抱起胳膊，“洛洛，去帮你亲妈把热水器关了。”
盛佳洛一个立正敬礼，用了十足的气势回了一声，“是！”
“……”
然后盛蓝就被迫洗了个冷水澡……
得亏是她身体好，不然搁谁都得在浴室里大叫起来，但盛蓝就愣是一声没吭。
习惯了……
她就知道盛棠脖子上那点儿但凡上药慢一点儿都能自愈的伤，一旦被大哥大嫂看见，她少不了一顿打。
还好，没打，就给切了个热水。
“……”
妈的！真凉！
到底是上年纪了……
“……”
听到卫生间里传出一记响亮的喷嚏声，棠雪算是出了口气，领着盛棠进了卧室，非要再看看她的伤口。
盛棠听话坐在床沿上，等棠雪检查一遍，确定就破了皮，这才放心，给她涂了有祛疤效果的药膏，从抽屉里找出带卡通图案的大号创口贴给她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