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小路有些为难,“你把神位还给小念念的话,真的会死,是彻彻底底的那种死,可能连变成游魂的机会都没有,你不怕吗?”
“嗯。”
“活够了。”
冉夜凯淡漠点头,声音中没任何起伏。
鹿小路却被吓了一跳,她看着冉夜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英俊帅气的少年竟然会说自己……活够了?
冉夜凯平静地和鹿小路对视,最后竟缓缓勾了下唇,淡声说:“不相信吗?”
鹿小路轻轻摇头,“只是……很惊讶,没想到你竟然会……活够了。”
“你现实里什么都有,年轻有为,顺风顺水,应该不像是活够的那种人……”
“是吗?”
冉夜凯扯了下嘴角,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他坐在雪上,抬手示意鹿小路也坐下后,才说道:“年轻有为不代表经历得少,为了成为巨星我每天都很辛苦,我的成功一半是因为天赋,一边是因为日夜不停的努力。”
“所谓的顺风顺水也只是外人眼中看到的那样,实际上我被公司控制着、打压着,每天都承受莫大压力。”
“后来我终于脱离公司,却又……成了现在这样,我觉得活着也不过如此,还不如死了。”
鹿小路眸光一晃,瞬间听懂了冉夜凯话里的意思,“你遭遇的意外……是你公司做的?”
冉夜凯强调,“前公司。”
“现在的公司是我自己开的,不过我没了,那个公司也应该没了才对。”
“家人方面我并不担心,这些年我赚的钱足够他们衣食无忧的生活,我还有一个妹妹,她会帮我照顾好父母。”
“这几年我成为神明玩家,也没和他们断了联系,因为我……刻意忘记了自己死亡的事情。”
“也许我对这个世界也是有贪心的吧,不那么想死,却又接受不了自己占据别人活下去名额的事,所以才会刻意忘记那些,选择了逃避一切。”
“但是这几年我的家人慢慢接受了一切,我有足够多的时间和他们道别,就算我真的死了,他们也不会太伤心。”
冉夜凯停顿一下,竟然直挺挺地躺在了雪地里。
他似乎很喜欢冰凉的感觉,不但自己冷冰冰的,也总是喜欢待在雪里思考。
鹿小路看了一眼,也学着冉夜凯的样子躺在雪里,柔软的雪花几乎将鹿小路吞噬,耳朵被雪花覆盖,只有一丝冰凉的感觉,却有一种世界都安静下来的清净,鹿小路似乎知道冉夜凯为什么喜欢躺在雪里了。
“所以,你想活,却又有些累。”
鹿小路:“还因为自己的神位是小念念让给你的,你不想欠她的,也不想占据她活下去的名额,才会想把神位还给她。”
“可是,你觉得小念念适合当神明玩家吗?”
鹿小路转过头,透过柔软绵密的雪花只能看到冉夜凯的半张侧脸,“你也和小念念接触过,也知道我们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你觉得将神位还给她,她能保护好10号大陆吗?”
冉夜凯不语,眼神平静得没有波澜。
好一会儿后,冉夜凯才淡淡地说:“父神既然选择她成神,她自然是可以胜任的。”
“只要这个大陆没了我,小念念也能恢复理智,你们不是说她精通各种法阵吗?也许她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才能,守护10号大陆绰绰有余。”
鹿小路嘴角扯了扯,闷声说:“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你说小念念将成神机会让给你,会不会是她成神的最后一个考验呢?”
“你看,如果她没将成神机会让给你,那她就能顺利成神,可她若是将成神机会让了出来,就无法成为神明玩家。”
“这么一想很合逻辑啊,是否把神位让给你就是她成神的最后一个考验,这说得通。”
“所以呢?”冉夜凯也轻轻地侧过头,和鹿小路对视,“你想劝我坦然地接受一切?”
“可我心里那关过不去。”
他承认他想活,即使这个世界让他很是疲惫,可他也才二十岁,才刚刚来到大人的世界,不熟悉这个大人世界的规则,到处碰壁也是正常的,他相信自己以后会更强大,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他不想那么早死,可若是他活下去的代价是让一个陌生女孩为他死亡,他就觉得自己不是一定要活下去了。
他可以活,却不想建立在让另一个人死的代价上,这是冉夜凯的底线。
“少年,你也不要太聪明,聪明的人反而更累。”
鹿小路坐起身,用手拍了拍柔软的雪面,闷声说:“一切都是个人选择的,你不想伤害小念念,小念念却非要为你付出,你能拒绝一次,又能拒绝多少次?”
“小念念的执着你也看到了,你陷入昏睡,她到处求人,不惜让10图神明伤心,让我厌烦,让与神俱来白白付出。”
“对小念念来说,求你就是最大的事情,她可以伤害与神俱来,却不会伤害你。”
冉夜凯皱着眉,眼底带着复杂情绪,“我不喜欢她,以后也不会喜欢她,所以不想欠她的。”
鹿小路忍不住想给懂得明确拒绝的冉夜凯点个赞。
她是真的很欣赏这种不喜欢便明确拒绝的人,至少这样的人不会浪费别人的时间和心意,即使难过也只是一瞬的,面对这样坦然的人,很少有人会心生恨意。
“要不咱们先不讨论这件事了?”
鹿小路伸了个懒腰,熟练地在雪地里架上火锅,笑眯眯地看冉夜凯,“你昏睡那么久,也该饿了,咱们边吃边聊。”
“好歹你现在解除了对我的误会,不再像之前那样看见我就烦,那咱们就喝点小果汁,慢慢聊,怎么样?”
冉夜凯转过头,疑惑地看鹿小路。
鹿小路直接摊手,笑得格外坦然,“第一,我结婚了,非常爱我夫君和孩子,第二,我对你只有欣赏,没有任何意图,世人皆爱美,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对你好点也是情有可原的,对吧?”
“再一个,我也累一天了,想吃点好的放松一下,一直想问题真的很累,况且还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感觉再想下去我的脑细胞要集体阵亡了,我得吃点好的解救它们一下,不可以吗?”
对于这样坦然的鹿小路,冉夜凯还真的防备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