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渊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皇后心里有数就好。”
时酒拼命点头,“有数有数。”老有数了。
“那臣妾先告退了,不打扰皇上你批改奏折了。”时酒拿完东西就准备走,特别像那啥无情。
时酒的动作干净利落,郑渊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溜了。
郑渊看着大开的门,心里空落落的。他的私库……
时酒说到做到,一拿到令牌,就飞回自己的宫殿里,找到见青,又找了几十个太监宫女,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跑去郑渊的私库。
凭借着令牌,时酒进去畅通无阻。
然后指挥那些太监宫女搬东西,姿势潇洒帅气,特别像女匪头子。
守着私库的老太监,看着他们搬,心疼得要死。老太监守着郑渊的私库很多年了,这么多年,守着守着,他就感觉这些东西是他的了,这些都是他的孩子!
别说时酒来搬了,就是郑渊亲自来拿,他都有点舍不得。
“哎呀,你们小心点,这个花瓶很贵的。”
“你们会不会干活?这个玉观音很贵重的,要轻拿轻放!”
“小心小心!毛手毛脚的!别乱动,你姿势不对,小心小心!”
老太监明明那么的老,但他的动作是那么的灵活,他在库房里到处转,看到有人搬东西的姿势不够小心,他就要说上一句。
“小心啊小心啊!”
老太监哭丧着一张脸来到时酒身边,“皇后娘娘,您能不能叫您的人动作稍微轻一点。”那些东西,他看管着看管着就有感情了,那些都是他的孩子!
现在他的孩子被人这么粗鲁的对待,老太监恨不得、恨不得捶死他们。
但是,他不可以,他只是一个太监。
时酒眨了眨眼睛,眼前这个老太监实在是太老了,脸上都是褶子,头发也白花花的,当他哭丧着一张脸的时候,格外的有喜感。
“你们轻点。”想了想,时酒还是出声了。毕竟这些也是她的东西,磕坏了也是她的损失。
搬东西的太监宫女应了一声,动作更加轻缓了。
注意到他们的转变,时酒很满意的点点头,嗯,这些人很有钱途。
虽然他们的动作已经很小心了,可是在老太监看来,他们还是那么的粗鲁,他的孩子那么的娇贵,他们却一点都不怜惜,老太监眼里都是急色。
但是他已经跟皇后说过一次了,再说一次,皇后应该会不耐烦了。
老太监只能担忧地看着,不敢说话。
哦,是不敢对时酒说话,他对着那些太监宫女还是很敢的。
“你个小太监,这可是上好的料子,你那么大力干嘛?”
“还有你,你都没洗手就去碰,你知不知道这个有多娇贵?”
时酒静静地看着老太监咆哮,白嫖了一大堆东西,她现在心情特别好,连看老太监咋咋呼呼都觉得他很有活力呢!
看着还能再活个十年八年。
时酒看了看老太监花白的头发,听着老太监中气十足的喊声,很笃定地想到。
这个老太监,跟其他太监不一样,他的声音居然不像其他太监一样那么细。
听着有点像她家村口的老大爷喊他孙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时酒倚在一边,摸着下巴想道。
郑渊这个狗皇帝还是很有钱的,为什么时酒会得出这个结论呢?
当然是因为,她带人去搬了一天都没搬完。
郑渊比她想象中的要有钱,早知道多带几……十个人去了。
不得不走的时酒,看着那些没被搬走的东西,一脸心痛。
“主子,再不走就宫禁了。”见青手里捧着两个盒子,凑到时酒面前小声说了一句。
时酒:“……”
时酒很不舍地看着库房,老太监站在她旁边,要哭不哭,他的孩子少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而且皇后居然还不想走。
看样子还想再带一点。
“主子。”
“行吧。”时酒为难地看了看见青,提着裙子小心迈出库房的门槛。
看着时酒的背影,老太监松了一口气,但是没等他松第二口气,他就看见了刚踏出去的时酒又转身回来了。
时酒转身回去,伸手拿了几个盒子,本来她还想再拿几个的,但是……她好像拿不动了。时酒只能很遗憾地抱着手里几个能拿走的盒子走了。
看完全程的老太监:“……”
这真的是皇后?不是女匪?
老太监揉了揉眼睛,不是他对皇后不尊敬,是皇后真的太不像皇后了。
哪有皇后亲自搬东西的。
……
这一夜,时酒睡得不太安稳。
她心里记挂着郑渊私库里还没搬完的东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吧,她又做噩梦了。
她梦见,她再次回去搬的时候,私库里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空荡荡的私库。
然后她哭得特别凄惨。
哭着哭着她就把自己给吓醒了。
吓醒的时酒坐起来,环视着四周,拍着自己的胸口喘气,还好还好,只是个梦。
做完这个梦,时酒也就睡不着了。
她担心狗皇帝会连夜把他私库里的东西搬走。
时酒抱着胳膊,一想到她第二天一去到那,看到一个空空荡荡的私库,她就很难过。
她都不想睡了。她难过得睡不着。
月光皎洁,夜色很美,只是时酒无心欣赏。
她心里都是她的东西,她的钱!
她的钱!
她的钱!
狗皇帝千万别那么快啊,好歹等她搬完了再去。
时酒就这么坐在床上,担心了一夜。
第二天,天没亮,见青还没催她,她就爬下床了,自己跑去梳妆打扮了。
见青守在外面,早就睡死了。
睡得还很香。
时酒心里惦念着钱,即使见青是个小美人,睡着时格外惹人怜惜,她也没怜惜,她摇醒了见青。
见青以前也摇醒过她,她现在……顶多是还回去,应该不算过分。
时酒看着揉着眼睛醒来的见青,心里有点心虚,但那点心虚,跟她的钱对比起来,不算什么。
什么都没有她的钱重要。
“主子?!您怎么这么快就醒了?”见青是靠着墙睡的,被时酒摇醒,刚醒还有点迷糊,但作为皇后宫中的大宫女,她有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很快就完全清醒了。
“走走,我们去搬东西!”时酒干劲十足。
什么病弱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什么十步一喘,哼,跟她没关系。
她很强壮!
“主子,您还没梳洗呢,奴婢叫人给您打水。”
“不用了,我洗过了。”时酒拒绝。
见青:“???”殿里哪有面盆?怎么洗的?
“那……”奴婢替您梳妆。见青看着已经打扮好了的时酒,还未说出口的话被她咽了下去。
原来她主子还会梳妆啊。
虽然头发梳得不太好,好几根毛毛都翘起来了。
看着时酒头上乱飞的头发,见青突然有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虽然很不应该,但她真的、真的、真的好想给主子再梳一遍头啊。她发誓,她只是想给主子再梳一次头,没有想压主子头上翘起来的那几根头发的想法。
见青很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目光,不让自己的目光往时酒头发去。不过,她有点控制不了,所以她只能迅速低下头,不去看时酒。“那奴婢给您传膳。”
“不用不用。我不饿,你赶紧去找人,我们去搬东西。”四舍五入一夜没睡的时酒,不但不困,还不饿。
她好像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她心里全都是钱。
“不行的主子,不能不用早膳。”见青这个时候异常强硬,“您身体不好,不用会出事的。”
出什么事?出什么事?能出什么事?
她!时酒!很强壮!超级强壮!
时酒觉得自己很强壮,但是她现在的体型非常的没有说服力,见青又固执,她最后还是吃了早饭。
白白嫩嫩的虾饺,虾很完整,很新鲜,但时酒心里都是钱,根本没注意到她吃进去的是什么。
她只是快速的填饱了肚子,然后去拿钱!
时酒只用了平时的五分之一的时间,就把早饭吃完了。
见青看着时酒风卷残云般的动作,有心想提醒她家主子注意形象,但看到时酒脸上的表情后,又识趣的把嘴巴闭上了。
她家主子现在好像不是很听得进话去啊。
说太多了会被主子嫌弃的吧。见青不想被嫌弃。
“走走走!”时酒干劲十足,身不虚体不弱了。
“是。”见青还能咋办,她只能挂上一个笑,下去叫人收拾好,再找了昨天去搬东西的太监宫女。
不料,时酒看着熟悉的面孔,却不太开心。
“怎么这么少人?没有人了吗?”郑渊私库还很多东西呢,这么少人,得搬多少趟啊。
见青看着安安静静排排站的太监宫女,脸上缓缓打了个问号。
这还少人?很多了好吧。
只是去搬个东西而已。
“再找几十个来。”时酒下令了。
见青:“……还要?”
时酒十分肯定。“要!”
“是。”身为大宫女,怎么能质疑主子呢,主子说要就是要,主子说要,就算是没人,她也得找出来。
见青下去找人了。
时酒看着已经蒙蒙亮的天,有些着急。
见青也太慢了。
见青:“……”
见青很快就找到人了,她觉得自己挺快的。但时酒还是觉得她太慢了。
可能是因为时酒太担心了,她太没有安全感了。
嗯……这个安全感是指对钱的。
这个时间,老太监还没醒呢,郑渊的私库,平时没有什么打开的机会。郑渊一向是极少动用他私库里的东西的。
算一算,一年到头,也就那么一两次吧。
所以老太监平时都不会起得太早,因为没人来。
他算是跟着郑渊很长一段时间的老人了,郑渊对他还是很宽容的。
只要不耽误事,他是可以稍微起晚一点的。
但是,他今天被人叫醒了。
睡得正香,刚梦见和他的梦中宫女结成对食,然后就被人给叫醒了。
老太监很不耐烦的睁开眼睛,打算看看是哪个兔崽子吵醒他。
眼睛睁开了。
那个兔崽子是他有点眼熟的兔崽子。
但是他一时想不起来了。
他是个老太监,在宫里待了好多年了,干儿子干孙子收了好多好多,有点记不清了。
但是,这个……真的好眼熟,应该是他近几天见过的人。到底是哪个呢?
老太监皱着眉思考。
对了。
皇后的人!
昨天来搬他孩子的太监!
老太监刚睡醒,半眯着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他吓得直接从床上滚下来了,滚下来后又很快站直了。
“你!你来干嘛?!”这个小太监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他这?该不会……
该不会是皇后来了吧?
老太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一个踉跄。
老太监前面站着的太监很有礼貌,他的声音有些尖细但不显得刺耳,“皇后有请。”
老太监:“……”
老太监眼前一黑,想到了库房里那些东西。
看来他的孩子又得少一批了。
心痛。
心痛得无法自拔。
小太监才不管老太监心不心痛,为什么心痛呢。
他只是来传达指令的。
小太监说完后,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老太监出去。
老太监微微颤颤地穿好衣服,穿好鞋子,微微颤颤地走出去,等看到外面的人,心更痛了。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
时酒现在很兴奋,“本宫要进去一趟,麻烦了。”
老太监:按理来说,能从皇后嘴里听到一句辛苦了,他该荣幸的,但是他现在一点也荣幸不起来。
他想哭。
他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还要体会这种痛。
老太监很难过,老太监很不想放她进去,但时酒是皇后,还拿着皇帝的令牌,老太监再不想,也不能拒绝。
时酒进去了。
时酒的人也进去了。
老太监也进去了。
老太监看着他们一趟一趟的往外搬东西,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现在也不想说什么小心了,他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时酒带的人不停的在搬东西,他们的速度很快,但是在时酒看来,这还是龟速,他们还是太慢了。但是她又不能催,万一哪个太紧张了,手一抖,她就要少很多很多钱了。
她会心痛的。
迫不得已,时酒亲自出去了一趟,去外面又叫了一些人。
老太监:“……”
皇后真不要脸。
叫了那么多人还不够,还要再叫一批。
他守着的孩子啊,可能会一个都不剩了。
老太监的内心无比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