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茹,你用网络暴力攻击我,不要以为我没有办法还击。造谣不需要成本,不管你承不承认,我若说是你蓄意谋害姐姐,就为了逼迫我跟你在一起,也会有大量网友相信,改而把舆论的刀插向你。我没有这么做,是念及我们之间多年的友谊,念及你姐对我的恩情,可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我也不会再手下留情。”
卓易霖真的不想走到这一步。可如今为了自保,也为了保护自己所爱之人,他必须要露出锋芒了。电话那边,冯茹久久沉默。卓易霖把该说的都说了,见她不语,最后留了句:“你好好考虑下。”
挂了电话。费雪站在他身后,见他落下手机,她上前问道:“冯茹怎么说?她没有否认吧?”
卓易霖将通话内容录音保存后,才转身看向未婚妻,淡淡叹了口气:“她没有否认。”
“那她怎么说?”
男人沉默了会儿,脸色明显带着犹豫。费雪看着他这副神色,很快明白过来:“她是不是想让你跟我分手,和她在一起?”
卓易霖眼眸定住,很意外。费雪倒是淡定得很,还笑了笑:“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从我知道她喜欢你,我就能猜到她接下来所有的动作。她反正一无所有,也不害怕失去什么了,当然豁得出去。”
卓易霖听着未婚妻这话,心里莫名不安,连忙一把将她涌入怀里,抱得紧紧地:“小雪,你别理会这些,我们已经订婚了,等我回国,我们就结婚。”
“嗯,我知道。”
费雪也回抱住他,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她费大小姐,可不是那种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圣母。好不容易跟喜欢多年的男人走到一起,她当然会好好把握,哪怕冯茹真的很可怜,孤苦无依,她也不会退出。何况感情这种事,不是说她退出就能成全的。“行了,既然不可能答应她的无力条件,那就还是想想怎么应付网上那些舆论吧。”
费雪也算是经历过风浪了,这次面对舆论网暴,比上次淡定了许多。卓易霖皱着眉头,牵着她的手回到客厅沙发坐下。“其实……我不在国内,暂时影响比较小。我只是担心,过几天你回国了,这件事的热度还没退下去的话,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影响。”
费雪瞥他一眼,故意带着几分哀怨道:“也不知我怎么脑抽,从茫茫人海中偏偏看上了你,辛辛苦苦暗恋了几年,好不容易看到希望了,结果这在一起才多久?就有你的爱慕者一浪接一浪地挑事儿。”
卓易霖也很愧疚,“对不起,让你担惊受怕了。”
“担惊受怕的确有点,不过呢,人是我自己选的,认命呗。”
费雪手机响起,她一看是千千打来的,索性直接开了免提。“喂……你不会也是看到网上的热搜了吧?”
千千有些吃惊:“你们已经知道了?那现在怎么处理?是不是那个冯茹发的帖子?她到底想干嘛?我哥也没说她姐去世了,就丢下她不管吧?她这样做得罪了我哥,对她有什么好处?”
费雪听着闺蜜生气不解地说完,才幽幽地叹息了声,“因为……她想要的更多啊。”
“更多?要什么更多?”
“她想做你嫂子。”
“……”千千没吭声,显然是无语到不知如何回应。“我哥在你身边吗?”
“在呢,我手机开了免提。”
千千便接着说:“哥,这件事你得赶紧处理,不然你跳黄河都洗不清了。不就是发帖吗?他会发你难道不会?这个时候,就不要心慈手软了,否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些话,其实费雪也想说的。可就是担心自己说这些,会让卓易霖觉得她是吃醋嫉妒,故意趁机打压冯茹,又觉得她没有同情心。但现在千千说了这番话,同样的意思,立场不同,带来的效果肯定也不同。费雪心里默默感激闺蜜。果然,千千开口后,卓易霖脸色为难了一瞬,便点点头说:“是,为了小雪,我也不应该沉默退缩,我会处理好的。”
“嗯,那就行。”
千千点到即止,她那边忙着照顾一窝娃,打个电话都是争分夺秒的,目的达到便挂了。可当他拟好帖子,却在最后时刻还是犹豫了。“小雪,我想……给她一点考虑的时间,若她自己能澄清,我就不用回应这件事了,好不好?”
费雪知道他做出这个决定很难,善解人意地点点头:“那就再等等吧。”
与此同时,冯茹也正在医院作斗争。她身无分文,马上连自己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哪里还有钱交给医院去保存姐姐的遗体呢。医院这边按照规定,将冯倩的遗体当做无人认定的流浪者,交给公益组织处理。公益组织自然是要送遗体去火化。冯茹不肯,双方发生冲突,她势单力薄,哪里争得赢。正当她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时,有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出现在医院。“你是冯茹?”
“我是……”冯茹看着那张东方脸孔,愣住,喘息了会儿才问,“你……你是谁?”
“我是无名网友,我在网上看到你的遭遇,觉得你很可怜,所以来帮帮你。”
对方用中文说完这话,马上改用德语跟医护交流。冯茹站在一边,听着他用流利的当地语言跟医护沟通,眼眸又重新升起希望的光。果然,过了会儿,男人转头看向她:“是这样的,我可以在经济上支援你,让你继续停留你姐姐的遗体。不过我的建议是,你应该早点送她火化,带着她的骨灰先回国。”
冯茹本来还觉得他可以依靠的,但一听这话,马上又防备起来:“我不……我不走,我要是走了,就彻底失去他了,我不走,不走……”而她不走就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所以,姐姐的遗体也不能火化。这样,卓易霖就无法完全释然,无法完全解脱。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可以用这件事拿捏卓易霖。“你听我的,我就帮你,你要是不听,那还是让公益组织把你姐姐的遗体带走吧。他们送去当流浪人员火化,骨灰会随意处置,那样你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冯茹脸色僵住,瞪着腥红的眼眸看向面前的陌生人。“我时间有限,你要是拿不定主意,我就走了。”
男人看了看手机,脸色不耐烦。冯茹心里左右为难。她对卓易霖的执念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可如今卓易霖对她不管不问,她在这地方人生地不熟,孤立无援。如果卓易霖不妥协退让,再过几天,她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就真要成为流浪汉了。“好……我答应你,送我姐姐去火化。”
一番思量后,冯茹只能松口。她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起码能先把自己安顿好。“行,那我会帮你出资,你联系殡仪馆,他们会处理好一切。你只管到时候去取你姐姐的骨灰就可以了。”
冯茹木愣愣地,根本没想对方到底是谁,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图,就那么缓缓呆滞地点了点头。冯倩的遗体从医院接走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卓易霖那边。同为医护,他又是来这边进修学习的,同时就职于当地特有名气的医学实验室,认识医院的医生自然不足为奇。接完电话,他看向厨房里正帮他打下手的费雪,面露疑惑:“冯茹同意火化冯倩了,遗体已经运往殡仪馆了。”
费雪没意识到问题,很随意地说:“那不是好事吗?她可能还是想通了。”
“不……”卓易霖摇摇头,“她身上没钱,就算同意火化冯倩,也应该联系我才是,这边的殡葬服务收费比国内高多了。”
“那她怎么做到的?”
卓易霖不知道,这才是他疑惑的地方。吃完饭,看着网上之前那篇帖子还没有删除,而且冯茹也没有做出新的说明为他洗刷“冤屈”,卓易霖再三犹豫,还是将自己反驳的“证据”发了出去。文章比冯茹控诉污蔑的那篇文字更长,而且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所谓证据,卓易霖把这些年为冯倩治病的所有资质证明全都展示出来,足以证明自己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相反,这些年花费了四五百万用于拯救冯倩的生命。四五百万,是许多普通人辛辛苦苦努力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可他花了。这足以证明他“报恩”的诚意。还有他这些年帮助冯茹的经过,包括当年出资为病重的冯母做手术等等事项,全都一一罗列。此举有点人走茶凉的感觉。若不是被逼到极致,他真不想这样“恩将仇报”。帖子发出,费雪立刻暗中托了不少朋友帮忙转发,舆论造势。夜已深,两人过了糟心的一天,此时躺下,静静相拥,都没有其它心思了。“小雪,国内就要开工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费雪躺在他的臂弯里,闻言抬眸反问:“你想我什么时候回去?”
卓易霖看着她清亮的眼眸,情不自禁地在她额头吻了吻,将她抱得更紧:“我当然想你留下来,陪着我。”
他知道自己是痴人说梦,可没想到,费雪却顺着他的话说:“好啊,那我留下来,一直陪着你。”
卓易霖激动的一抖,连忙松开她一些,眼眸欣喜地问:“你说真的?你留下来,不回去了?”
“呃……我随口一说的,公司年后会启动几个新项目,我都有参与,不好临阵逃脱。”
费雪也是心气高的人。卓易霖这么优秀,卓家这么显赫,她也想做出自己的成绩,向外界证明没有高攀,更不是徒有其表的花瓶。所以自从跟卓易霖在一起后,她对自己的要求更严格了,工作也更积极了。这一点,还惹得家人夸赞呢,她也很有成就感。卓易霖脸上的欣喜很快落下,沉默不语了。“怎么,生气了?”
“没有……只是不舍得。”
费雪也不舍得,于是温温柔柔地安慰:“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我多呆几天,等你状态好起来,我再回国。”
“好……”两人相视一笑,卓易霖又在她额头吻了吻,这才满足地相拥而眠。翌日一早,两人不是自然醒,也不是被手机闹钟吵醒,而是连绵不绝的门铃声。卓易霖睁开眼,松开怀里的女人,翻个身紧蹙眉头。这一大早的,谁来找他?费雪也幽幽转醒,语调惺忪地问:“是有人按门铃么……好吵。”
“嗯,我去看看,你继续睡吧。”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还不忘帮费雪把被子盖好。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到达玄关,期间门铃声一直没有停过。到底是谁一大早的狂按门铃!他带着几丝不悦,一把拉开门板,却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大吃一惊。“小茹?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跟冯家姐妹在这边呆了大半年,虽然没有住在一起,但自己的住处冯茹还是知道的。只是,她怎么从医院到这里来的?冯茹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毫无血气,连表情都接近木讷。她怀里抱着一个暗木色的方形盒子,看样子……就是冯倩的骨灰盒了。卓易霖问完话,视线缓缓下沉,也看到了那个木盒,眼眸猝然一紧。“你姐……”“我姐在这里,你应该不会把她拒之门外吧?”
冯茹声音低哑,有气无力地。卓易霖能怎么办?他总不能当着冯倩的面,把她们姐妹赶出去。于是,僵持了几秒中,他转开身:“你先进来吧。”
冯茹穿戴着义肢,但不知为何,走路一瘸一拐。以卓易霖多年行医的外科经验,一眼便看出她的腿截肢处极可能发炎了。这种情况,他的父亲卓岳栾也时常出现。放着以往,他肯定会关心地问几句,然后立刻拿出医药箱帮她处理。可现在,他纵然有心也丝毫不敢流露,怕任何的示好都会让冯茹再次误会,再次对他纠缠不休。冯茹抱着骨灰盒,进了家里,一步一步缓慢地朝里走,一直走到客厅正中央的斗柜前。然后,把手里的骨灰盒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中央——就像国内家人供奉自己逝去亲人的牌位一样。卓易霖的脸,瞬间一僵,眸色也暗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