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你醒了?”容峥鸣脸上一喜,回身却发现赫连祁还是闭着眼。
他一张脸苍白,冒出的冷汗把鬓发都浸湿了,整个人有种脆弱破碎又很欲的美感。
“别去找你阿姐……”赫连祁拽着容峥鸣胳膊的手紧了紧,用上了全部的力气,以至于腕上淡蓝色的血管崩起。
他的薄唇没有一点血色,艰难地启开,低喃的话语几乎让人听不清,“你也看到了,我走火入魔了,会无差别攻击靠近我的人,所以,别叫你阿姐来……”
她来了,他怕自己会伤到她。
刚刚他就失去了理智,那劈向石桌的一掌其实是向着风行云而去的,好在克制住了。
容峥鸣的喉咙哽了哽,许久后坐到床畔,低低应了一声,“好。”
话音落下,赫连祁抓在他胳膊上的手就松开了,“砰”地摔落在床沿,人再次昏厥了。
*
容嫣在月鸢的房间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中午就醒了。
她准备去外面帮忙,结果一打开门,就碰上靠在那里抱着刀的慕容晟炀。
“峥鸣,你休息好了吗?”慕容晟炀正在闭目养神,原本快睡着了,听到动静猛地醒了。
他走过去看着容嫣的双目异常灼亮,把手中拎得肉饼递给容嫣,“我一直捂着,快趁热吃吧。”
容嫣在宫里吃得一个月都不带重样了,但这肉饼对慕容晟炀来说,是能拿出来最香最好的食物了,旁人想吃都吃不到。
容嫣接过来,打开外面的纸袋后,的确还冒着热气。
她咬了一口,看到慕容晟炀眼里的红血丝,“你吃过没有?在这里等我很长时间了吗?”
“没等多长时间,这不是到中午了吗?我就来给你送午饭,要是一时半刻等不到你起床,我就再去忙,过一会儿再来。”慕容晟炀只睡了一个时辰,且是在物资发放点靠在那里,站着睡的。
醒来后他叼在嘴里一个馒头,就去帮忙搭建难民们的临时居住所了,期间因为疲劳过度不小心一脚踩空了,从高处摔了下来。
不过他及时扶住了木梁,只受了点轻伤,眼看着到中午了,惦记着他的兄弟还没吃饭,自己顾不上吃,就匆忙赶来给容嫣送。
容嫣给了慕容晟炀两个肉饼,不知道赫连祁在干什么,问了一句,“给贺头领送吃得过去了吗?”
“早饭和午饭我都让我手下的人送去了,峥鸣放心吧,从粥到馒头包子类的都有,保证给贺头领吃得是最好的。”慕容晟炀咬了一口肉饼,却在下一秒面容忽现痛色,两手变得僵硬。
肉饼掉在地上的同时,他的膝盖也像是被什么击中了,站都站不稳,猝然一弯,及时用刀撑地,跪在了地上。
容嫣吓了一跳,连忙去扶慕容晟炀,“慕容大哥你怎么了?”
“别吃,有毒!”慕容晟炀没管自己,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伸手抢了容嫣的肉饼,扔得远远的,并推着容嫣,“趁毒性还没发作,你快去找大夫看看!快去!”
他自己都性命不保了,却还在想着她,这种义气世间少有,容嫣摇了摇头。
她是先吃肉饼的,要是肉饼真的有毒,那她应该比后吃肉饼的慕容晟炀更快发作,难道只有慕容晟炀吃得肉饼里有毒?
容嫣一边扶起慕容晟炀,一边拿出银针插入到慕容晟炀的肉饼中。
过了片刻取出来,银针没有变化,这肉饼没有毒。
容嫣想到了巫蛊。
恰在这时,她看到慕容晟炀那只紧按在刀柄上的手,手背上血管暴突,在那血管里有一硬物正在滚动,像是要把血管顶破。
容嫣在月鸢送自己的那本书上看到过此症状,是石头蛊?
为了验证,容嫣肩膀上架着慕容晟炀的胳膊,情况紧急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低着头,用手把慕容晟炀外袍下的裤子卷了上去。
男人小麦色的腿雄性气息浓厚,肌肉结实,蓄满了力量。
“唔……”这一声有疼痛的成分在内,同为男子,容嫣的行为太正常了。
但,当她的手按压在他的膝盖上时,慕容晟炀感觉到了一种异样。
怎么会?
她的手那么柔软,带着温热,是娇嫩又细滑的,触碰到他的腿上时,引起一阵酥麻感,甚至在蔓延,让他浑身都开始紧绷,心“砰砰”跳得剧烈。
容嫣在慕容晟炀的膝盖上也摸到了鹅卵石大小的硬块,那石头在她手心里滑动,逃脱后往慕容晟炀的大腿上而去。
容嫣神色凝重,“是苗疆的巫蛊之术中的一种,石头蛊,随便找石头施以蛊药而练成,将石头蛊放在路上,行人过之,石头跳上人身或肚内,石头在人的体内能够行动、鸣啼,会飞入两手两腿,不出三五年,其人必死。”
“我说我早上走路时怎么感觉到被什么砸了一下,还从高处摔了下来。”慕容晟炀对巫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在他的世界里只有纯武力,蛊毒这种巫术对他来说简直太骇人听闻了。
他不相信,但对方是容嫣,他不仅信了,还满脸诧异看神人一样盯着容嫣,“峥鸣竟然连什么巫蛊之术都懂?”
她到底,是多厉害的一个人啊。
就算他没见过世面吧,他只觉得自己的结拜兄弟是个集各种本领于一身的奇人。
容嫣对上慕容晟炀滚烫的注视,提醒道:“这个时候你应该关心的是自己会不会死。”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过去那些年我为了一方百姓做了那么多,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慕容晟炀知道起义造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但他九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早在占山称霸的那一刻起,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他只是想在被诛杀之前,能为百姓多做点事。
容嫣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慕容晟炀,认真地说了一句,“不要轻贱自己的生命,能活着一定要活着。”
她前世是想活下来的,可惜被赫连祁一剑穿心而死。
重来一世,她靠着献出身体,还让父亲交出了兵权,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
慕容晟炀感觉到了容嫣的情绪波动,心里忽然疼了一下,比蛊毒发作还让他难以承受。
慕容晟炀情难自禁,抬起手落到容嫣的头顶,安抚地揉了揉,从来都不拘小节的男人,此刻眼里带着坚定和温柔看着容嫣,嗓音低沉地保证道:“好,无论何时我都会保全自己。”
因为只有保全了自己,才能护着他的结拜兄弟。
她的头发很顺滑又柔软,收回去后连手指上都被沾染了一股香气,久久不散,令人沉迷。
慕容晟炀在疼痛之下脖子上的青筋抖动着,垂着眼,容嫣的脖子便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跟他的完全不同,她的脖子是雪白又修长纤细的,那样优美的线条,有种极致的诱惑力,让人想去触碰,甚至亲吻。
慕容晟炀脸上的冷汗滚落到喉结处,随着喉结的滑动,那汗珠子就砸落到了容嫣的后颈上,艳媚感十足。
慕容晟炀狠狠闭了闭眼,同身为男人,为什么峥鸣那么勾人?
“我们一行人中月鸢是来自苗疆的,我跟她学得巫蛊之术,但我还做不到将蛊引出来,只能先用药物给你解蛊毒,慕容大哥还能走吗?”容嫣用肩膀架着慕容晟炀的胳膊,带着人往偏殿去。
乌潮崖的巫蛊之术被封住了,那么对慕容晟炀下蛊的,就只剩赫连祁和月鸢了。
但如果是月鸢,她想不到月鸢的动机,难道是赫连祁?
赫连祁有动机吗?
“我,我还能走。”慕容晟炀根本不舍得压弟弟那瘦弱的身躯。
而且,他怕再这样接触下去,他就有龙阳之好了。
她还会解蛊毒,这样有本领又长得好看的男人,太容易让人患上龙阳之好了。
慕容晟炀推开了容嫣,一手扶着门,一手用刀撑着地,等一步一个踉跄躺在外间的榻上时,他脸上已经没了血色,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我去找月鸢来,给你拿草药来解蛊。”容嫣转身出去了,准备叫慕容晟炀的一个手下来看着他。
她匆忙出了院子,正好碰上带安平和初婵两个孩子吃了午饭回来的月鸢。
容嫣对月鸢道:“你去偏殿看看慕容大哥,他被人下了石头蛊,你先引蛊出来。”
“好。”月鸢来不及多问,弯身抱起身侧的安平,另一手里牵着初婵,疾步过去了。
大街上的药铺还没有开,而且因为水患,估计草药早就被毁了,就算能找到,也都发霉了,但有总比没有好。
容嫣不熟悉龙川县,喊了慕容晟炀的人带着她去找药铺。
结果在一家药铺门口,碰上了匆忙出来的风行云。
容嫣蹙眉,低声问:“摄政王毒发了,需要喝药汤?”
“没有,主子没事。”
赫连祁昏睡三个时辰了,却担心自己走火入魔之下伤了容嫣,尤其他是因为吃醋才急火攻心的,见了容嫣,怕是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所以赫连祁让容峥鸣转告了风行云,不要让容嫣知道他毒发了。
风行云手里提着剑,跟往常一样面色冷硬没有波澜,“我只是想提前备一些草药,我们的人受伤或是生病了,能及时服用药汤,毕竟龙川县现在药物最为短缺,到时再买就晚了。”
“刚好,给我吧,慕容晟炀被人下了蛊。”
解石头蛊只需要用很普通的草药,风行云既然是来备药的,那肯定每样药品都有一些,挑得还是没坏掉的。
容嫣再进去也没好药了,便对拎着十多包药的风行云伸出手。
“可……”风行云抿紧了薄唇。
如容嫣所料,他跑遍了整个龙川县以及周边地区,才找到这么几包没有坏掉的药,要是给容嫣了,主子怎么办?
“我已经传信回去,很快逸儿派的人就会将药物运过来了,现在我们中暂时没有人生病,那这药自然得用来救人,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