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和容峥鸣、月鸢几人看容嫣那样子,生怕她酒品不好当众做了什么,容峥鸣连忙把人架到肩上,送回了房间。
容嫣没失态,被月鸢安置到床上时,她闭着眼乖乖地睡觉,除了清浅的呼吸声,一点动静都没有。
月鸢刚松了一口气,容峥鸣忽然弯下腰,按住胸口,“哗”吐了一口黑血。
他的蛇毒还没有被解,时不时就会发作一次,今天在宴席上坐了那么长时间,且还架着容嫣走了一路,身子就受不住了。
“我送你回房间,给你针灸。”月鸢慌忙走过去,抓住容峥鸣的胳膊,架在自己纤弱的肩膀上,弯着身子抬头对顾轻舟道:“宴会那边你和慕容晟炀先应付着。”
顾轻舟点了点头,帮着月鸢一起把容峥鸣送回房间。
乌潮崖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也要离开。
“你回来。”月鸢喊住乌潮崖。
容嫣喝醉了,慕容晟炀是正人君子,不会闯入容嫣的房间。
但恐怕乌潮崖就等着趁人之危呢。
月鸢当然要留下他,不给他找借口离开或是直接逃跑的机会,放了一只蛊虫过去。
乌潮崖不能动弹了,还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唯有瞪大碧绿色的眸子,恼羞成怒死死盯着月鸢,在心里骂着月鸢。
月鸢冷着一张脸,根本不搭理乌潮崖,在外榻那里帮着容峥鸣脱光了上半身,取了针往各处穴位上扎。
容峥鸣自小习武,体魄强健,身材很好,从前面看,八块紧实流畅的腹肌,到后面宽阔的肩膀厚背,都散发着雄性气息,比赫连祁稚嫩了一些,多了一些朝气蓬勃感,但同样有力量又性感。
不过前几次针灸容峥鸣就发现了,面红耳赤浑身紧绷的只有他。
月鸢一张雪白异域风情的脸上冷肃得可怕,完全把他当成了病患,对他这具诱人的男性躯体一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
容峥鸣有些情难自禁,拳头紧握着,试图转移注意力,然后就对上了被定在不远处乌潮崖嗤笑的碧绿色眸子,还往他胯下瞥去,分明是在说小弱鸡,你不行哎。
容峥鸣:“……”
他不是不行,他是不敢行。
月鸢的脸就在他胸前,偶尔还会低下来往他腹部扎针,温热带着香气的吐息都往他的肌肤上喷洒,好似下一秒柔软的唇瓣就会触碰到他,让他身心麻颤。
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会一柱擎天,但会吓到月鸢不说,而且她肯定会因此厌恶他,以后躲着他。
这怎么行。
他好不容易才靠着被清除蛇毒的机会,拉近了跟月鸢的距离,在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他太害怕自己肮脏的欲望,招来月鸢的不喜。
所以每到月鸢给他针灸的时间,他都会提前喝一碗抑欲的药汤,让月鸢误以为他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色狼只会让人恶心逃离,正人君子才会被人喜欢。
容峥鸣用眼神跟乌潮崖交流,“像你这样放荡不羁,整天想着趁人之危,还动不动就起反应的色狼,我阿姐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
乌潮崖:“……艹,男人对喜欢的女孩子都是这样的,你以为赫连祁多正经?他那样性欲旺盛的,我敢说他对着不喜欢但穿得少的女人,也会硬。”
这点,容峥鸣反驳不上来,年少的赫连祁很会在阿姐面前装温润如玉、纯良无害的正人君子。
但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他很早就知道赫连祁对阿姐有生理上的欲望,只不过怕吓到了阿姐,一直在竭力压制着。
不知道他背着阿姐,幻想着阿姐,疯狂地自度了多少次。
可能是受了赫连祁的影响,现在他对着月鸢也装正人君子,虽还没有走上幻想着月鸢而自度的不归路,但难免会做梦。
醒来后……容峥鸣想到赫连祁年少时,也经常遭遇跟他一样的狼狈,他就自在了。
不过很快又想到赫连祁的背叛,容峥鸣的脸色骤然沉了,等以后能杀了赫连祁时,他一定要先剁了赫连祁,剁碎,绞成肉泥。
这是母亲教给少女时期的阿姐的,他父亲从始至终都只有母亲一个女人,年少时连通房丫鬟类的都没有。
这就让他和阿姐形成了男人一生只能要一个女人的思想,要是男人精神上背叛了,就和离。
但要是肉体上背叛了自己的伴侣,那么他的罪恶之源就该被剁成肉泥。
父亲很赞同,让阿姐不要容忍。
她尽管去做,一切由他担着。
她要是下不了手,他这个当父亲地去剁赫连祁。
以前虽然赫连祁和阿姐分开了,但父亲知道赫连祁没有爱其他女人,身体上也没背叛阿姐。
现在,如果父亲知道赫连祁和江箬瑄在一起,并且还发生了肉体关系,父亲是会为了大局忍耐下来,还是不顾一切提刀剁了赫连祁?
容峥鸣眼里一片血红。
*
宴席结束后已经是晚上了,顾轻舟不放心醉酒的容嫣,回自己的院子之前,到容嫣的寝卧外敲了敲门。
许久都没人应,他说了一声我进来了,便去床榻那里看容嫣。
慕容晟炀跟在身后,要进去,顾轻舟阻拦了他。
要是以往,慕容晟炀肯定会进去,但如今他知道了峥鸣是女儿身,再进去就不合适了。
于是他只能握着刀,在外面等。
容嫣还在睡,连姿势都没变一下,保持着平日做太后娘娘时端庄高华的仪态。
这一刻顾轻舟忽然就有些心疼。
容嫣比他还小,可却已经是太后了,处境艰难,平日不能随心所欲不说,还得时刻保持着身为太后的庄重,哪怕喝醉了也没失态,连睡觉的姿势都成了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顾轻舟坐在床畔,抬手触碰容嫣的额头,温热的,不烫。
他便放了心,不过没有立即离开。
屋子里亮着灯火,顾轻舟整个人被镀了一层暖光,一双狐狸眼里带着宠溺,无比温柔地凝视着容嫣。
他轻轻触碰容嫣的鬓发,又给容嫣掖着被角,那怜爱之情都要溢出来了。
或许一开始他顺杆子爬,认了太后娘娘做妹妹,是为了利益,但时间长了,以心换心,他就真的把容嫣视作亲妹妹了。
顾轻舟守了容嫣很长时间,正准备离开时,睡梦中的容嫣却动了动唇,似梦呓,“祁哥哥……”
祁哥哥是谁?顾轻舟拧起眉头,先帝没有这个名字,该不会是摄政王吧?
那怎么可能?
太后娘娘是摄政王的皇嫂,而且跟摄政王是政敌,她一心要废了杀了摄政王,那怎么可能对摄政王魂牵梦萦,在午夜梦回时,念着摄政王的名字呢?
顾轻舟觉得自己一定猜错了,往前凑了几分,想听清楚一些。
容嫣却没有再喊了,只有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涌出来,无声无息地滑落于绝世容颜。
顾轻舟怔愣片刻,一瞬间心疼如刀割,抬起手指温柔地擦拭着容嫣的脸,干燥温暖的指腹抚了抚容嫣的鬓发,低低道:“不管你喜欢的是谁,如果这份喜欢给你带来的只有痛苦,那就不要喜欢了吧。”
当今太后娘娘爱着的,念着的男人,竟然不是先帝,顾轻舟很不喜水性杨花的女人,容嫣这是对先帝的背叛,是诛九族的大罪。
但,谁让太后娘娘是他妹妹呢?
他承认自己双标,片刻的怔愣后,剩下的全是心疼,想了想,安抚容嫣,“你是求而不得吗?你都是太后娘娘了,那男人要是不喜欢你,你就强取豪夺,或者兄长给钱,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换来那个男人做你的男宠。”
紧接着顾轻舟又摇了摇头,循循善诱着,“何必在一个男人身上吊死?我看得出来沈丞相喜欢你,苗疆少主和慕容晟炀都喜欢你,要不你全都收了,让他们做男宠?身为太后有几个情人,怎么了?几个男人加一起,还比不上你的祁哥哥吗?”
“好了,别哭了,明天兄长再送你一整套首饰,价值连城,奢华又好看,世间绝无仅有的,好不好?不哭,哭得兄长心都碎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轻舟的话起了作用,那泪被顾轻舟擦干后,容嫣就没有再哭了,唯有睫毛上还湿湿的,在深夜的灯火里泄露了一丝的柔弱,让人怜惜。
“真好哄……”顾轻舟眼里漾出笑,坐在那里手撑着下巴,出神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
嗯,就是亲妹妹,不接受反驳。
他心里在想,少女时期的妹妹应该也是软糯甜美,天真烂漫又爱笑的。
像安平一样,喜欢穿粉粉嫩嫩或是红色的裙子,流苏在头发上摇曳,谁见了都想捏捏她粉雕玉琢般的脸吧。
要是他早认识妹妹几年,他一定拼命地宠妹妹,护着妹妹。
或许那样,妹妹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艰难,又不快乐了。
他怎么做才能让妹妹开心起来呢,早些将皇权从摄政王手中夺过来,让幼帝亲政了,妹妹就不用为他的外甥操劳了吧?
那时,妹妹轻松了,他再给妹妹找几个男宠,妹妹就会开心了吧?
*
半夜的时候容嫣因为口渴醒了,屋子里亮着灯火,只有她一个人。
不过顾轻舟走前给她准备了白水,就在床榻旁的小台案上,她坐起来后一伸手就够到了。
容嫣喝了一大杯,酒还没醒,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本来还想躺下去继续睡,却在这时听到了从花园传来的笛声。
容嫣的眸子陡然一亮,下了床后不再用易容蛊,恢复了自己的容貌,不仅穿了一身女装,还坐在梳妆台前好长时间,选了顾轻舟送给她的那几件首饰戴上,这才打开门寻着笛声找过去。
花园里,风行云正靠在长廊的柱子上,双臂抱胸站在那里闭目养神,对方离很远,他就听见了动静。
本来他是不允许旁人靠近的,但那熟悉的脚步声,好像是容太后?
赫连祁也判断出来了,笛声一顿,对上风行云询问的目光,他便示意风行云退到外面守着。
“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