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映雪说着,微微一顿,面纱底下,那无人瞧见的地方,一抹浅笑轻扬,她看着年玉紧皱的眉,心中格外的痛快。
“他为了救你,我为了救他,你说,我这样死了,他是不是就会记住我?”赵映雪继续道,那一个“他”虽未说明,但指的是谁,她和年玉都心照不宣。
赵映雪的话,在耳边回荡。
年玉听着,眉心皱得更紧了些。
就只是为了让楚倾记住她,便如此豁出了性命……
这赵映雪未免也太疯狂了些!
这样的疯狂……
想着前世,赵映雪的执念,这个女人,就是一个疯子,她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可是……
“值得吗?”年玉看着赵映雪身上沾染的鲜血,手搭上了了她手腕儿的脉搏,那越发虚弱了的跳动,在她的指腹之间,轻松的便能够感受得清清楚楚。
值得?
如何不值得?
哪怕是让他的心里,有丁点儿她存在的痕迹,哪怕,那痕迹浅淡得微不可察,又很快消失,她也心满意足。
这是她让他记住她的方式!
赵映雪想着自己要做的事情,嘴角的笑意越发浓了些,目光越过年玉,看到那个黑衣劲装的男人,此刻,他的目光当真在她的身上!
便只是那一眼,似乎也就够了。
“枢密使大人……”赵映雪唤出口,声音越发虚弱了些,望着他,亦是没有掩饰她眼中的情义,“那日……阁楼大火,枢密使大人救命之恩,映雪一直铭记于心,今日……今日终于还了,枢密使大人无恙,映雪……映雪便放心了。”
那一字字一句句,说得艰难,听来却甚是感人。
话落,那面纱底下的嘴角,一抹凄然的笑浮现。
似乎这一句话,用了她所有的力气。
又仿佛,说了这一句话,她所有的心愿都已经达成,她想要刻在楚倾心中的东西,已经有了丝丝痕迹。
终于,年玉指腹间,感受到的脉搏一停,当下,再看赵映雪,此刻,她已经瘫软在萍儿的怀里,毫无生气。
“郡主……”萍儿察觉到赵映雪的异样,看着赵映雪的模样,嘶喊出声,那嘶喊声,在天际回荡,这停下来的送葬队伍,寂静不语,仿佛许多人,都没有从刚才这所有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映雪郡主……死了吗?
这一切似乎发生得太快。
刚才还活生生的人,此刻却……
不止如此,还有她刚才对枢密使大人的那一番表白。
还了恩情?
当真是还恩情而已吗?
映雪郡主分明是将枢密使大人的命,看得比她自己的还要重要啊!
人群里,南宫月猛然清醒过来,仿佛是要确定什么,踉跄着大步冲上前,手搭在赵映雪的鼻尖,神色紧绷,直到清晰的感受到那里当真没了丝毫气息的存在,南宫月缩回了手。
她心里震惊,震惊赵映雪当真就这么死了。
而随之而来的,是兴奋。
“死了……”
赵映雪她死了!
那个间接害死了城儿的人,当真死了!
“城儿……”
南宫月激动的到了年城的棺材前,轻抚着那棺材,仿佛所抚摸的正是年城的脸,“你看到了吗?她来陪你了,纵然是黄泉路上,你也不会孤单了,城儿,你好好的去,到了那边,你再亲自报仇!”
话到最后,南宫月几乎是咬牙切齿。
就算赵映雪死了,他们的恩怨也还没完。
那个女人,就算是做了鬼,她也希望她不得安生。
气氛说不出的诡异,而那诡异之中,年玉一直蹲在赵映雪的身旁,手搭在她的脉搏上,许久不曾移开。
赵映雪……
当真就如此死了吗?
这一切的发生,仿佛太过突然,饶是年玉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不知为何,她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的一切格外的不真实,却又是那般清楚可见。
不远处,一个酒楼内,靠近窗户的位置,一袭白衣的男人,手中握着酒杯,目光幽幽的看着窗外,刚好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纳入眼底。
嘴角一抹笑意扬起,这一盘棋局,当真是越发的有趣了,而接下来……
赵映雪遇刺身亡的消息,很快在顺天府不胫而走。
年城如期下葬,赵映雪的尸体被送回年府,可刚到了年府门口,晋王和晋王妃夫妇听到消息赶来,一番纠缠之下,强势的将赵映雪的尸体,迎回了晋王府。
那个曾经轰动了整个顺天府的诡异大婚,如今,夫妻二人一先一后离世,当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而年玉自那一日心中突生的不安,却一直萦绕在心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几次瞧见楚倾,那感觉都莫名的心慌,仿佛将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止如此,赵映雪的死,许多让她觉得奇怪的地方,她想探寻,可赵映雪的尸体,不过在晋王府存放了两个日夜,就匆忙的出殡下葬,那一切都是那么着急,似乎是赶着时间。
赵映雪……
“二小姐有心事?”四姨娘徐婉儿,已经看了年玉许久。
那风华绝代的女子,已经拿着针,在那里停了好一会儿,目光看着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可她在想着什么?
徐婉儿猜不透,一旁伺候着的秋笛,也是看不透彻。
徐婉儿这一问,年玉猛然回神,看了二人一眼,牵唇笑笑。
心事?
这似乎还真是心事。
可这心事,何时才能解?
年玉敛眉,饶是她也说不清楚。
绝城,芙蓉楼。
这整个北齐最负盛名的青楼,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已经是夜里,几乎整条街的热闹都集中在了芙蓉楼里,许多周遭富商,甚至有顺天府的达官贵族,都远道而来,就是为了品这里的美酒,看这里的美人。
在那热闹之下,芙蓉楼的后院里,一个妇人,打扮似仆人,微微佝偻着身体,正清理着刚才醉酒的客人在后院惹下的狼狈。
突然,一个小厮走近,看着那妇人,神色间却是有些恭敬,“锦娘,有人找。”
有人找?
那佝偻的身体,微微一怔,随即,直起了身体,对那小厮笑道,“我知道了。”
说罢,继续收拾着残局,直到一切收拾完毕,她才朝着后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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