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7厂内部，还是非常新的，建厂时间一看就不久。
相比轧钢厂还有一大部分老厂房，老建筑，老设备，这里的食堂，李峰看着都眼馋。
相比于红星厂后厨还在用的破木头桌，人家哪怕打菜的分餐桌，都是不锈钢的。
“我来，我来，你不用付，大老远过来，饭还是能管上的~！”
打菜的窗口前，李峰要支付票券和钞票，连带把司机小郑的那一份都给付了。
结果，锅端被一旁的447厂总工于胜利，给拦了下来。
带着一副金属边框眼镜的于总工，看起来十分文雅，见李峰执意要付款，他直接冲着窗户里面摆了摆手。
负责打菜的大姐，也是认识自家总工，虽然不知道来吃饭的两个年轻军人，是哪个单位的，但还是把钞票和粮票，都递了回去。
“今天正好运气好，试验场那边，打到了黄羊，不然，今天还没这个口服~！”
同样端着不锈钢餐盘的于总工，在打好菜后，选择了个安静的角落，招待起了红星厂的李厂长。
“你们还有自己的试验场，也对，火炮厂，总归得有一个，试试炮~！”
李峰的心头顿时更酸楚了，红星厂位置在京城，是不错。
但试炮都得找21坦克团的训练场，就这还完全施展不开，只能平射，想要抬起炮管曲射，还得换别的地方，京城本来人就扎堆，有自己的火炮试验场，那就是个奢望。
可能是听出了李峰话中的酸味，于总工笑了笑没说话，任谁看李峰这个年纪，就当上厂长，谁都会更酸。
“这里比不上你们京城，唯一的好处，就是地方大，要是给厂里的同志们选，那肯定更愿意去京城~！”
这么说，大家心里都平衡了，李峰夹了一块黄羊肉，该说不说，味道还挺不错，至少，打菜的大姐并没有抖勺。
“于总工，您如果是这么说，那我到时候想找你们厂借些人，您可得舍得放人~！”
旁边的司机小郑狼吞虎咽的吃着，看来是真的饿了，于总工听着李峰用着开玩笑的口吻，说着正事，打了个哈哈，没有接这个话茬。
“如果需要技术支援，只管开口，工人们如果愿意去，你尽管调~！”
同样是国防工业，大家都在一个体系中，在不知道李峰为什么目的而来的时候，这也是正常的客套。
“我们厂，说实话，刚进入军工产业，技术储备还不完善，人才储备更是没有，什么样的人才多不嫌多，您如果愿意亲自去指导工作，我这个厂长都可以交给您，太累了~!”
李峰确实感觉自己太累了，运输科的时候，要跟李怀德斗，一路磕磕绊绊的上来，肩负起轧钢厂的复兴工作，转型后，还得努力展现出红星厂的价值，以及在国防工业中的定位。
都是他一个人挑起的这个担子，如果李学文不分担一点，李峰感觉没两年，要么头发光变成秃头小宝贝，要么也得一头白发。
压力属实有点大~！
还好，前两年把不稳定因子清理了一批，如果再来个精神内耗，李峰估计自己早晚得癫了。
“说笑了，不过，你确实是我见到过最年轻的厂长，又是在京城这个关键的地方任职，只能证明，你比我更有能力~！”
于总工吃饭很是慢条斯理，两个人的级别，想要动弹，已经不是厂里能决定的了，哪里有李厂长说的那么轻松。
“真的，于总工您可别以为我在说笑，当了厂长，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更想把精力投入在技术研发里，行政事务性工作，有些繁杂~！”
难得和级别差不多的人一块吃饭，虽然还没到可以完全交心的地步，但李峰也终于可以吐槽一下自己这近年的感受。
只有扛起了这个担子，一万人的饭碗，才知道，这个碗，到底有多重。
“那咱俩的工作内容不就是重合了，呵呵呵，所以，我还是不能去，李厂长，恕我直言，既然在这个年龄走到了这个位置，那就得学会把压力，当成动力~！”
“动力是有，但偶尔也得加加油，不加油，发动机就算有再大的马力，动力也归零了~！”
“哈哈哈~！”
两个人的攀谈，目前来看，还算是正常行政交际上的往来，李峰虽然年轻，但也渐渐学会这一套。
哪怕不习惯，不喜欢，他在自家厂里，可以按照自己的规则，到了外面，还是得按照外面的规则。
“于总工，122榴弹炮，还能更轻便一点，射程增加一点么，贵厂对于这个方向，有没有进行深入的探索过？”
152的事情，李峰都没有提，待司机小郑饿死鬼投胎一样，把饭扒拉完，去洗盘子的时候，试探性的表明了来意。
按照老话说，菜过三巡，酒过五味，就该谈事情了，饭堂的条件不够，但也是一样道理，这种事情，不能让对方来猜，那就有些不尊重了。
“我们厂，研究最深入的，其实是100的加农炮~！”
于总工并没有顺着李峰的思路去聊，而是按照自己节奏，说起了另一种炮。
“100的加农炮，反坦克的？”
加农炮身管长，口径小，内部有膛线，一般用于防空，或者打坦克，李峰印象中，国产的坦克好像是105口径的线膛炮，引进的，好像还是不列颠的技术。
“不管在哪里用的，道理是一个道理，122榴弹炮的药室，在16升，想要缩减重量，首先就是药室缩小，而药室的缩小，就意味着射程的降低~！”
讲起了自己的专业方面，于总工显示出了其专业性，当然，也显示出了李峰的不专业性，这两者，本来就是悖论，又想要打的远，又想要轻，那就只能牺牲一个。
“那我懂了，除非化学火药的提升，提高爆燃的性能~！”
“或者材料加工工艺的改变，就像国外，目前普遍采用的身管自紧技术，炮管这一块，就可以减轻不低的重量，还能让使用寿命延长。”
没待李峰说完，于总工就接着补充道，火炮技术，看起来不显眼，但也得综合工业能力达到一定的水准，才能加工出来，一般小国，是玩不转的。
这是一个体系，而李峰这个二把刀的瓦匠，也是一点就透。
“目前来看，还是有一定的困难，除非，化工产业，或者加工工艺有了突破，不然，按照目前来看，两者是很难兼得的~！”
作为火炮厂的总工，怎么可能没有两把刷子，目前122榴弹炮，也是在取舍中，才定型量产，装配了部队，增加射程，降低重量，就算有深入研究，也只能跟李峰说到这里了。
“如果炮身大规模采用铝合金呢？”
李峰并没有气馁，炮管和药室是一起成型的，如果这里没办法变动，只有炮身上做文章了，恰巧，防弹查办的背板，就通过合金，降低了重量。
“也可以，但装配的成本，加工的难度，无疑会更高，铝合金的耐热性能也有限，随着温度升高，自身的强度，会迅速降低。”
有些技术涉及机密，于总工不能主动说，但李峰可以主动询问，用技术探讨的方式来回答，有效的避开保密的内容。
“哎，看样子没办法了，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卡车炮的计划看来只能停在122了。”
李峰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萧瑟，世上本来就没有最优解的事，要么添水，要么只能加面。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