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安与崔珊乘坐一辆马车,路过城门口时,掀起车帘向外看,看到路边有一队官差押送着几个身穿囚衣的人经过。
其中一个年轻男子走路一瘸一拐,面孔有些熟悉之感,明安正疑惑之际,听到一旁崔珊的声音响起:
“这是前大理寺卿薛齐留,前几日御史台参他收受贿赂,以权谋私,残害忠臣等数桩罪名,后经有司审理,证据确凿,他当场对所犯之罪供认不讳。陛下震怒,削了他的官职,直接判他斩刑,并抄了他的家,罚他家中男子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
崔珊的父亲和兄长在朝中任官,她偶尔会缠着兄长给她讲些朝堂上的新鲜事听,所以对这些内幕知道的很清楚。
听她这样说,明安终于想起那看着面熟的年轻男子是谁了。
正是半月前在街上企图调戏她的华服男子,那时候的他嚣张至极,不可一世,想不到这么快就成了阶下囚。
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一切皆有因果。
而此时的吴王府中。
“这个薛齐留,平日作恶多端,贪得无厌,却不藏好自己的狐狸尾巴,这么轻易就被人抓住了把柄。本王早就提醒过他,做的那些事一定要万分小心,不可留下任何痕迹,他偏不听,这下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进去了吧!哼!当年母后和外祖父好不容易才将他推上那个位置,想不到他这么不中用!”吴王听到奏报十分愤怒道。
“表弟息怒,好在这些年他也为咱们办了不少事,当初朝堂上那几个跟咱们不一条心的,多亏了借他的手才得以铲除,然后安插上了咱们的人。”魏青阳劝道。
“顾璟熠,这次算你赢,咱们走着瞧!”吴王心绪逐渐放缓,随即又恼怒道:“想不到父皇竟然同意了太子的奏请,提拔了林俊为新任大理寺卿。”
“薛大人之事事发突然,时间太短,咱们这里毫无准备,这才晚了一步,让太子殿下抢了先。” 魏青阳十分无奈,他继续道:“太子殿下这次真是打了咱们个措手不及啊!”
“这林俊你可了解?可能争取到咱们这边来?”吴王问。
魏青阳恭敬回道:“打过交道,此人刚直一根筋,软硬不吃,又出身于江南名门大族,在官场中有不少人帮扶,如今太子殿下保举他,已经赢了先机,咱们这边怕是不好攻克。”
“不好攻克就想别的办法,本王不信,少了他本王还办不成事了?”吴王十分气愤,片刻后,他想起一事,问:“聊州的事可有进展了?”
“我正欲跟表弟汇报此事,咱们的人今早已经进了那寨子,待找到合适的机会,便会把消息泄露给里面的人。”魏青阳满脸端着一副算计得逞的笑容。
“好,切记,这次事关重大不能出任何纰漏,否则一旦被人发现,咱们就会遭到万人唾弃,那便永无翻身之日了。”吴王想想所谋之事,一脸严肃道。
“表弟放心,这次我派了祖父亲自调教的亲信前往,必保万无一失。”魏青阳道。
“嗯,算时间,莫将军再过五六日便能到那里,估计过个半月日朝廷便会收到消息了。不知道,届时我这位好大哥会作何选择呢?”吴王笑容森冷。
魏青阳也跟着露出一抹狞笑。
回到魏府,魏青阳先将与吴王商议之事告知了自己的祖父。
又道:“二叔那边已传回消息,一切皆已安排妥当。”
魏老太师听后,点点头,并无任何言语,摆摆手让其离开了。
他略有些浑浊的双眸,望向门外花圃里那争奇斗艳的花团锦簇,微微有些出神:这次,他们所谋之事实在谈不上光明磊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卑劣歹毒,一旦被人发现,他们魏家便会被死死的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能翻身!
他们是历史的罪人!但他不后悔这样做,他别无选择。
如今朝中局势已然开始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虽然只是一个开始,但他沉浸朝堂多年,安能看不出其中的关窍,而这些变化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太子殿下果然谋划过人,一面对他们步步紧逼,一面渐渐丰满自己的羽翼,他不能再放任其继续下去了。
毁掉一棵树最好的办法,便是趁其枝叶尚未繁茂之时,便彻底将它连根拔起!
这是一步险棋,会累及无辜,会牵连甚广,会损失惨重。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们魏家已然走上了这条路,便要不计后果,不惜代价走下去,哪怕最后粉身碎骨,一身骂名!
苏明安回到府中,便收到几封帖子和信笺。
有嘉州祖母和堂姐的来信。
她拆开看了,祖母信中说自己身体很好,让她不用挂心,最后问她近来在京中的生活可还适应,跟父兄相处可好等等。
堂姐的信主要说自她走后,她一个人没有人陪伴,甚是孤单,还说大伯母已经帮她相看好了亲事,想来很快便能定下来了。
还有京中两位闺秀的生日宴请,明安觉得跟她们不熟,便安排人准备了礼物,届时送过去即可。
最后一张请帖是肃王府送来的,肃王明日设宴感谢她相救之恩,请她前往出席。
明安欣然回复,表示一定会准时到,便派人将回帖送去了肃王府。
第二日,看时辰差不多了,苏明安带着茯苓出府赴宴。
刚出门便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府门前,四周还笔直地站着几名护卫。
看到她出来,恒青忙迎上前道:“苏姑娘,王爷在车上等您。”
苏明安有点懵,肃王爷竟然亲自来接她,这也……也太受宠若惊了吧。
她朝恒青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从容地走向马车,在车前站定,向里面的人福身施礼:“臣女苏明安见过王爷。”
“上来。”平静淡然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明安没有犹豫,便踩着车凳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而动,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离去。
从街口处拐过来的一行人,跨坐于骏马之上,早已将这里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那丫头怎么上了肃王爷的马车,他们很熟吗?”祁云湛面脸不可思议和好奇。
一旁的顾璟熠面色沉沉,紧紧攥着手中的缰绳,一瞬也不眨眼地盯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皇叔果然对小丫头起了别的心思。
“表哥别太在意,还是办正事要紧,我已将那老匹夫秘密安置在了城外,咱们赶紧过去吧,他扬言必须要亲自见到你才肯交出证据,若晚了,他再反悔或被别人发现就糟了。”祁云湛上前劝道。
“去查查肃王与镇北侯府到底有什么牵扯?”顾璟熠没回应他,只吩咐身后之人,他总觉得皇叔对小丫头的态度太过莫名,皇叔向来冷傲自持,绝不会对一个只见了一两次丫头起心思,一定还有别的缘由。
这么多年,一个在南境边界,一个在江南嘉州,距离并不算近,而且小丫头居于与世隔绝的山中近十年,他们在这期间几乎不可能有任何交集,那定是侯府当年与皇叔有所往来,或许皇叔早就认识小丫头!
想到这个可能,他不禁心头一震,小丫头已经收下了他的信物,她注定要成为他的人,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插足!
“是!”最擅于打探消息的季彦抱拳一礼后离开。
“走!”顾璟熠策马朝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