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齐山来送答案时,是第三天早上。
萧镜水没课,正坐在鬼月君的一旁安静看书。
鬼月君原本的神色是漫不经心的,但是目光触及纸上的字时,神色大变,面色阴沉得可怕。
鬼月君忽地站了起来,手中的纸被攥成一团,因为过度用力,鬼月君苍白的手上青筋暴起。
郑齐山被鬼月君要杀人的目光锁住了,一时间手足无措。
这样大的动静吸引了萧镜水,她放下书,困惑道:“怎么了?”
鬼月君沉着一张脸,将手中的纸递给了萧镜水。
萧镜水不明就里地接过,看清上面的内容时,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平素温雅的脸上多了几分错愕,显然是极为不可置信。
“不可能!月澄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将我跟他说的话告诉别人的!”
萧镜水声音有些急促,她惊疑不定的目光落在郑齐山身上,第一次对这个还算尊敬的长辈露出怀疑的神色。
鬼月君拍了拍萧镜水的肩,温声安抚道:“镜水放心,此时与你无关,也与君月澄无关。我的神识一直有笼罩着周围,你跟他前后脚回了各自的住处,都未曾出去过。”
鬼月君言外之意就是不是君月澄不守信将萧镜水与他说的话告诉了别人,而是鸿初书院用不光彩的手段窃听了她跟君月澄的交谈。
萧镜水闻言,眼底错愕更甚,看向郑齐山的目光中的怀疑之色愈发浓郁。
在萧镜水怀疑的目光下,郑齐山难得感到有些臊得慌。
毕竟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还被正主撞上,的确是挺尴尬的。不过正是因为这是不光彩的手段,郑齐山才知道自己更不能露出破绽,否则形象就全毁了。
所以在鬼月君说出那番话时,郑齐山也流露出又惊又怒的神色,仿佛是以为有人作弊一般。
只是可惜,郑齐山演技算不得多好,在鬼月君和萧镜水眼中,简直是破绽百出。不过出于某些目的,都默契地没有发作。
萧镜水仿佛还未全然从震惊中缓过来,目光在郑齐山和手中的纸上来回游移,似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鬼月君似是知道她的为难,将写着正确答案的纸从萧镜水手中取出,冷冷看了郑齐山一眼,又扭头对萧镜水温声道:
“莫要担心,我会为你讨个说法回来。”
萧镜水抿唇,神色浮动出几分挣扎。最后,她像是想通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她表现的一向性情温和,与人为善,但这不代表她软弱可欺。
玄衍宗太上长老座下唯一弟子,也是如今炙手可热的花月公子,她应当是有几分傲气和锋芒的。
所以有人将眼线放在她身边,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的。
不过,萧镜水到底是有些“心软”的,,在鬼月君离去之前,轻轻拉住她的衣袖,叮嘱了一句:
“这里还是中洲,你……好歹顾忌些。”
鬼月君点头,旋即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至于她去哪里,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是去找院长的。
郑齐山脸色大变,也急匆匆离去。
鬼月君方才,比之上次带着那把诡异又戾气慑人的长剑时还要气势汹汹!
所以郑齐山简直不敢想象鬼月君这次过去会发生什么事。
郑齐山身影消失后,萧镜水收敛了面上惊疑不定的神情,一双桃花眼平静无波。
很快,她就能离开鸿初书院了。
*
“嘭”的一声,院长住处外紫竹围起的墙四分五裂,并在暗灵力的作用下变得腐朽。
“院长最好给本君一个交代。”
鬼月君的声音阴恻恻想起,她从高空跃下,宽大的黑袍在风中飞舞,像是某种猛禽张开羽翼,锋利的爪牙随时打算刺破狡猾猎物的血管,将她扼死在利爪之下。
雪白的长发从双颊垂下,衬得她苍白的肌肤比霜雪更冷,她神情阴鸷,一双暗金色凤眸比鹰隼还要锐利。
她到来的刹那,恍若魔神临世。
院长是被鬼月君这么疯狂慑人的一面镇住了,一时间忘记了反应。
就院长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鬼月君已经将纸拍到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你们派人跟踪花月!”
鬼月君语气十分笃定,也因为确信,才也更加不善。
仿佛是一头凶残的恶龙,被不知死活的人触碰了胸口的逆鳞,一双毫无温度的暗金色眸子里泛着择人而噬的凶光。
“兴许是个误会……”
院长话未说完,鬼月君就危险的笑了,似是开满忘川的曼珠沙华,美丽,却带着致命的诱惑与危险,稍一失神,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要不要本君将花月昨天走过的地方都看一遍呢?”鬼月君语调温柔,却比霜雪更寒,“我们冥界众人可是对气息十分敏感呢。”
温柔的话语像是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缠绕在院长脖子上,对她的耳朵轻轻吹气,滑腻的鳞片擦过她的肌肤,激起深入骨髓的寒。
院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难以想象,一个不过大乘巅峰的人,竟能给她这般危险的感觉。
这就是参悟了轮回道的缘故吗?
院长忍不住想。
沉默渐渐蔓延,气氛也愈发冷凝。
“呵。”
鬼月君轻笑一声:“看来,院长这是默认了啊。”
鬼月君声音微凉,尽是讥讽。
院长自知此事糊弄不过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所以,这个答案是正确的,是吗?”
鬼月君冷笑:“本君亲自与花月讨论过的,又岂会不对?!”
“那就请鬼月君践行之前的话吧。”院长平静道,“您未曾说不许使用这种手段。”
鬼月君额角青筋暴起,似是被院长这番不要脸的行径给噎到了。
半晌,鬼月君咬牙切齿道:“本君的确没说不可以。”
事已至此,院长也懒得在鬼月君面前维持自己的形象了,双唇微弯,露出得意的笑来。
然而她的得意刺激到了鬼月君。
鬼月君苍白修长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扼住院长纤细的脖子,狞笑道:
“既然那么希望本君留下,那本君就如你所愿,留下来好好陪你们万万。敢打花月的主意,就得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