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镜水此刻不知道君月澄在找她。
不知第几次吐血之后,萧镜水一脸平静地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继续往太阳所在的方向前行。
萧镜水此时的形象比一开始还要狼狈许多。
她体力有限,扇子举一会儿之后便没了力气,最后萧镜水只好脱了外衫,搭在头上遮阳。
鲛绡法衣水火不侵,在隔热方面倒是颇有功效。
代价是,萧镜水原本有些凌乱的头发差不多成了鸡窝。
而且萧镜水是在沙漠中行走,一脚深一脚浅的,虽然法衣材质好,没有染上灰尘,却也被弄得皱皱巴巴的。
要说萧镜水之前还期望能碰上个人求助,如今就完全不想了。
这幅尊容要是被人看到了,可就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然而事实往往事与愿违。
远远听到有人喊“镜水”时,萧镜水浑身一僵,然后恍若未闻地继续往前走。
假装对方叫的不是自己。
然而这掩耳盗铃般的行为又如何能阻挡萧镜水被认出来呢?
君月澄远远看见萧镜水踉踉跄跄的身影,担忧与心疼泉涌而出,飞身前去。
因为太过担忧,加之萧镜水整个人几乎全被外袍遮住了,便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萧镜水现在的异样。
至于萧镜水的逃避行为,君月澄只当她是自尊心强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虽然君月澄也怕萧镜水会尴尬会不高兴,但是他更怕萧镜水的伤势得不到及时的恢复。
所以君月澄冒着会被萧镜水讨厌的风险追上了萧镜水,然后目瞪口呆。
萧镜水苍白虚弱的脸色和失了血色还起了干皮的唇自然令他心疼担忧。
然而比起担忧来,君月澄此刻却是震惊更甚。
虽然早已知道萧镜水女扮男装,也私下有猜过萧镜水恢复女儿身的模样。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多少有些尴尬。
想到萧镜水超乎常人的戒备心,他顿时心凉了一片。
他在萧镜水处于弱势的情况下撞破了她的秘密,指不定要被怎么忌惮。
下意识地,君月澄对萧镜水露出一个无害且讨好的笑。
萧镜水沉默了片刻,磨了磨牙,道:“我说你认错人了你信吗?”
君月澄:“……我说信你信吗?”
雪月剑腰间挂着呢,手里还拿着异水扇。
这般模样,说掩耳盗铃都有点不够意思。这压根连耳都没掩好吗?!
萧镜水摸了摸腰间的雪月剑,颇为真心实意道:
“我有点想杀人灭口。”
只是可惜了,且不管良心上过不过得去,以她如今挥剑都挥不起来的模样,莫说杀人了,不被杀就谢天谢地了。
君月澄看出了萧镜水言语间颇为真实的惋惜,背后一凉的同时也不由无语凝噎。
然而无语归无语,君月澄还是忙向萧镜水保证道:
“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可以发誓!”
萧镜水反应冷淡:“哦。”
誓言这种东西,听听就行了,当真了就是傻子。
真心的时候是誓言不假。
然而一旦不真心了,想想法子,总能钻到空子。
君月澄不是傻子,自然从萧镜水冷淡的反应中鲜明地感受到她的不信任。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也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吧。”
君月澄思来想去之后,觉得对萧镜水这种防备心重,安全感薄弱的人来说,比起虚无缥缈的誓言,切切实实能握在手中的把柄能让她更安心。
而他也恰好,能通过这些秘密让彼此间的关系更亲密一点儿。
萧镜水诧异地看了君月澄一眼。
这种情况下他们不是应该友谊破碎,从此分道扬镳吗?
“你不必如……”
一个“此”字还没说出口,萧镜水就消了音。
她看着君月澄头顶忽然冒出来的一对银白的毛茸茸的耳朵。
因为离得近,萧镜水能清晰地看到细密柔软的绒毛下的粉色的皮肤。
萧镜水几乎下意识地想摸一摸。
然而最终是意识控制住了蠢蠢欲动的手。、
于理不合。
萧镜水定定看着君月澄,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如你所见,我是妖族。”
萧镜水:“……”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
萧镜水心中万分疑惑。
但不可否认,得知君月澄是妖族的身份后,她安心了些许。
君月澄如今明面上的身份是天剑阁太上长老常英的弟子,但他实际上却是一个妖族。
这背后牵扯的东西可真是太多了。
一个不小心曝出去,整个修真界都得震三震,妖界亦然。
比起君月澄是妖族这个秘密来,她隐瞒性别的秘密压根不算什么。
所以萧镜水才更不解君月澄为何傲将这么大一个秘密告诉她。
“镜水现在可有安心些?”
萧镜水的心情顿时一言难尽。
你告诉我这么重要的秘密只是为了让我安心点儿?!
我如今是安心了不假,但这么一来你能安心吗?
这么重要的秘密是能随便告诉人的吗?!
而且他们之间关系又不是多亲密,君月澄就不怕她将他的秘密告诉别人或者是以此来威胁他吗?!
虽然萧镜水心中匪夷所思,很想摇一摇君月澄的脑袋看看能不能听到水声,但是吧,作为一个利益既得者,这么做太不地道了些。
于是萧镜水真心实意道:“的确安心了许多。”
君月澄松了口气,正欲上前帮萧镜水查探伤情,却想到萧镜水才对他稍稍解除了警惕,顿时顿住了脚步。
“镜水,你的伤……我如何能帮你?”
君月澄没问萧镜水是怎么伤的。
一来怕萧镜水难为情。
二来,萧镜水实力不低,能被弄得这么狼狈,背后极有可能牵扯到一些秘辛,还是不问的好。
“借我些归元丹即可。”
稍稍放松了警惕,萧镜水便也不介意找君月澄帮忙了。
她现在最惨的是没有一丝灵力,连芥子空间都打不开,空有一堆宝贝却用不了。
君月澄忙翻出归元丹给她:“这些正是你先前与我的那些,可以吗?”
萧镜水点头,她的丹术水平她清楚,用起来也格外放心些。
倒了几粒吞下,顿时有浑厚的药力滋润她受损的经脉和破败的身体。
然而却只是杯水车薪。
萧镜水虽早有预料,心还是沉了沉。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