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徒心下微恼,却是恼自己。
事关陛下,他到底是做不到真正的冷静。
有黑纱作掩,萧镜水看不到大司徒的表情,索性当察觉不到他的懊恼和尴尬。
她轻轻一笑,道:“这世间多得是漏洞啊。”
毫无锋芒的一句话,却是杀人诛心。
大司徒哑然。
一双眸子有些晦暗不明了起来。
他已然想起,神渊许诺是说,会护住陛下的安息之地而已。
不教人破坏,却未说不让人取走里面的东西。
能让神渊稍稍上心的唯有陛下而已,他可不会在意一些遗物。
“此时我需要与人商议。”
大司徒语气有些沉重。
萧镜水内心有些惊讶,有些意外大司徒的好说话。
不过对方态度软化是好事,萧镜水乐见其成。
她极礼貌且体贴道:
“在下这段时间并不会离开此处。若是您有了什么章程,欢迎随时来找在下。”
“你这是算准了我还会再来?”
萧镜水轻声道:“我在赌你的在意。”
虽然不知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大司徒有什么十分在意的东西。
否则,他也不可能捱过那么漫长的岁月,活到如今。
萧镜水不是没有猜过这人是不是对长生有执念,但是想想觉得不像。
人求长生,往往是另有所求,长生只是实现执念的基础,很少有人的执念是长生本身。
大司徒身上透露着某种对生命的无所谓。
虽然很隐晦,但萧镜水感觉得到。
大司徒哑然。
他诚然是在意的。
“你很聪明。”
“多谢夸奖。”
“但有时,太聪明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在这个人还比较年轻气盛的情况下。
世上鲜有人能有与心气想匹配的实力,这种情况下,就极容易招祸了。
萧镜水全然不惧:“这种时候还是聪明些好,免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人卖了。”
大司徒不置可否,扬长而去,错过了萧镜水垂眸时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她如今的身份是花月公子萧镜水,可以风雅,可以聪颖,可以胸有城府,却不能老奸巨猾滴水不漏。
她年轻气盛不假,焉知不是混淆视听的手段呢?
*
“起卦吧,占卜一下凶吉。”
大司徒将此事说与令君和大司马之后,他们的面色皆不大好。
身为神凰洲的最高掌权者,他们自然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萧镜水所求,是踩在了他们的底线上。
然而,萧镜水说的也的确在理。
在难以抉择之际,大司徒如是建议道。
令君有些迟疑:“神凰休眠已久,不知能否醒来。”
北洲也有自己的占卜师,但是这么大的事显然只能由供奉的雪凰来算。
“试一试吧,若是神凰未醒,以此为由拖着也好。”大司徒道。
“您不怕迟则生变吗?”
大司马是一个俊朗的男子,面容带着北洲男子特有的坚毅和冷冽。
问这句话时,虽是用了敬称,却有些不甚客气的意味。
“我怕所托非人。”大司徒如是道。
“既如此,那不若直接毁了,也省得人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