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兮反手持剑,冰冷的剑锋精准的抵在她颈边。
“你不是——”晋安郡主错愕的张了张嘴,露出见鬼一样的表情,话音未落,宋楚兮的手腕往前一压,她便只觉得颈边尖锐一疼。
不过她到底不是个软弱无能的闺阁女子,防身的手段是有一些的,手掌迅速的握成了拳头就要伺机反攻。
“别乱动。”然则宋楚兮早就料定了她的意图,懒洋洋的开口提醒,“这剑上我涂了毒,不想死的更快些,你可千万别动。”
晋安公主下意识的抬手去抹了下颈边的伤口,她虽然一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从她伤口里流出来的血却是真的颜色不对。
宋楚兮于是也不再和她浪费时间,扯着她的衣襟将她往前推了一下,命令道:“叫她们停手。”
晋安公主被她挟持在手,却知道就算她现在迷途知返也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她死咬着牙关,一梗脖子道:“你别忘了,北川郡主还在我手里,你凭什么威胁我?又凭什么和我讲条件?”
“赵王府一门加你自己的命。”宋楚兮道,一字一顿。
晋安郡主只觉得头皮发紧。
对面激战的人群里,她的部署还无暇顾及到这边的变故,只殷湛面目冷淡的站在人群里。
这一刻晋安郡主才能明白殷湛的那种自信到此从而来。
只是她不明白,宋楚兮明明就虚弱不堪,就只剩下半条命了,他就那么有信心?相信将宋楚兮交出来之后,她能替他完成反戈一击?
万一呢?万一事情的进展没这么顺利?如果她直接当场把宋楚兮给杀了,或者方才她没有轻敌,没有一股脑儿把所有的随从都派出去呢?
晋安郡主脑中思绪混乱。
宋楚兮却没那个体力和精神和她耗,又将那长剑往她颈边一压,“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是要逼着我这就动手吗?”
这个宋楚兮绝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晋安郡主哪敢和她赌,终于心一横,厉声呵斥,“都住手!”
她的那些随从依言后撤,匆忙中回头一看,一个个就都露出了如遭雷击的表情,“郡主?”
“还等什么?把你们手里的家伙都扔了。”宋楚兮散漫说道。
她那语气乍一听去是胸有成竹时候的漫不经心,但其实却是真的体力不支才会这样。
晋安郡主不知深浅的被唬住了,殷湛却不敢掉以轻心,直接侧目给身边侍卫使了个眼色。
“是!王爷!”那侍卫十分机敏,立刻会意,立刻挤过人群,把晋安郡主挟持在手。
宋楚兮功成身退,终于松了口气,哐当一声,扔了手里长剑。
这个时候,其他人已经动手把晋安公主那些人的武器下了。
殷湛面无表情的穿过人群走过来,宋楚兮也强打精神往他面前迎了两步。
“还好吗?”殷湛抬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宋楚兮摇了摇头,却是一个字也不想浪费力气说,直接走过去靠在了他一边的肩膀上,继续拿他来支撑自己身体的重量。
晋安公主马失前蹄,这一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怒很交加,却也还是故作镇定的盯着殷湛道:“皇叔,我承认你手段了得,我不是你的对手,可就算你擒住了我又怎么样?你别忘了,黎儿——”
“怎么这里还没完事?”话音未落,远处的官道上,突然有一个女子冷蔑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是——
晋安郡主一惊,猛地抬头看去。
却见风雪浓烟之外,一队人马风驰电掣般快速逼近,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的——
赫然就是齐国公府的大小姐,程妡。
那女子面上神情冷傲,一身简便的衣裙,过这一件紫貂皮的大氅,从容不迫的策马而来。
而她身后拥簇同行的,除了这一趟护送他们出京的部分皇家禁卫军,居然还有以卫恒为首的宣王府的一队侍卫。
“程妡?”晋安公主痴痴道。
这个女人?她怎么会和卫恒他们在一起?她又到底是做了什么事了?
晋安公主心里勉强维持的那一点底气正在快速的消散。
她几乎是很有些费力的艰难思索,不是头脑不够灵活,而是——
实在不愿意相信眼前的这样局面就是事实。
“王爷!四小姐!”卫恒快速的打马奔过来,但见殷湛和宋楚兮两人身上都狼狈不堪,不由的脸色一沉,跳下马背迎上来,“王爷,你们都没事吧?”
“看这个样子就知道是没事了。”程妡随后也下马款步跟过来。
她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微笑调侃。
这时候,后面队伍里的一辆马车也停了下来,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粉色的团子也等不得人帮她,直接撅着屁股手脚并用的爬下车,朝这边扑过来,“父王——”
殷湛身上一身的湿气,就扯着后领将她往后提了提,道:“我身上脏,别弄湿了衣裳。”
殷黎眨巴了下眼睛,很乖的没再往他身上蹭。
而那程妡却像是对这父女两个的兴趣都不大,只含笑看着旁边半靠在殷湛身上的宋楚兮道:“宋四小姐还好吗?”
与其说是问候,但那语气,还是当成幸灾乐祸会更妥帖些。
宋楚兮的精神倦怠,看上去恹恹的,也懒得抬眼皮,只含糊着冷冷道:“让程大小姐失望了,我还死不了。”
她这敌意,相较于程妡的软刀子,却是太直白明显了些。
程妡的唇角弯了弯,便就不再理她,抬眸看向了殷湛道:“我帮您把小郡主带过来了,这一次王爷您可是欠下了好大的一个人情啊?”
这个女人,似乎是别有居心?
殷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旁边的晋安郡主却是一瞬间暴怒,尖叫了起来,“程妡,居然是你在坏我的事?”
她挣扎着,险些就甩开了侍卫的钳制,却又被强行拽了回去。
殷黎,绝对是可以拿来威胁殷湛的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就散她失手被擒,只要殷黎还在她手里,她就都还不算一败涂地。
可是这个程妡——
晋安郡主是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坏在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手里的,愤恨之余,眼睛充血,几乎是用一种要吃人一样的狰狞的面孔死死死死的盯着她。
程妡却是对她浑身泛起的杀意毫不介意,只还是镇定自若,挑高了眉头,微笑的看着殷湛,似乎非要等殷湛对她感恩戴德了才算。
殷湛并不想配合她,微蹙了眉头,一时沉默。
宋楚兮这时候才缓过来一点力气,手撑着殷湛的胳膊自己站直了身子,语气含糊道:“程大小姐替北川郡主解围,这可是救命之恩,殿下您可别小气,回头的谢礼一定要准备大份一点。”
说话间,她就晃晃悠悠的径自撇开了众人,往前面的马车方向走去。
程妡她们这一趟过来,随行的马车一共两辆,前面一辆坐着殷黎,后面一辆则是坐的南平公主。
这时候南平公主也提了裙子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抡圆了胳膊就先甩了晋安郡主五六个耳刮子。
晋安郡主被侍卫挟制,完全无力还手,直接就被她打的眼冒金星,内嘴角都磕破了。
“南平!你发的什么疯!”想她也是金尊玉贵被人众星拱月,哄着长大的,这一瞬间就完全失去了理智,大声嘶吼了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你这贱人,我还想问你,你这到底是发的什么疯?算计皇叔?算计黎儿?你要疯也自己去疯,别拉着我给你垫背。”南平公主怒道。
南平公主虽然也有点骄纵的小脾气,但是因为从小就受到了生母身份的制约,胆子却是不大的,一直安分老实。
可是这一次,她却险些被这晋安给带沟里去,虽然现在局势转换过来了,可是想想还都后怕不已。
一时气不过,她就又甩了晋安郡主两巴掌,咬牙切齿道:“你不想活了就自己去,做什么要害我?”
殷湛是什么身份?宋楚兮又是什么人?
这贱人一定是真的疯了,居然异想天开的想对殷湛下杀手?
南平公主甚至都顾不得去疑惑晋安郡主之所以会这样做的原因,只要想着前面程妡和卫恒带人将她们带出来的侍卫大批屠戮的情景就吓的要命,委屈的只想要掉眼泪。
她是为了泄愤一样,下手就毫不容情。
再两个巴掌下去,晋安郡主就将一颗后槽牙伴着血水给吐出来,脸上更都是巴掌印子,火辣辣的疼。
晋安郡主也是脾气疯涨,试着挣脱了一下未果,就瞪着南平公主大声叫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说是公主,你自己看看你自己哪里像个公主,不过就是个下贱的贱人生的贱种罢了,就算我坑了你又怎么样?那也只能怪你蠢,被坑死了也是活该。”
南宫公主虽然是公主,但事实上却远不及她这个赵王府的嫡郡主活得肆意光鲜。
这位晋安郡主本就城府极深,明明从来都看不起她,却虚以委蛇的与她交好,也就是因为这样,这一次她才能借南平公主的关系一起去了行宫。
南平公主本来心里就有自卑,头一次被人这样的辱骂,当即就红了眼眶,手臂颤抖不已的指着她,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一直从旁看戏的程妡才款步走上前来。
她拍了拍南平公主的肩膀,将她颤抖的手臂按下,走到晋安郡主的面前。
她虽然也险些跟着一起背了黑锅,可是从头到尾都面带笑容,半点也不激动。
“郡主,咱们这些人也许是真挺蠢的,不过么,脑子还是有一点的,您要坑谁,要害谁,本来也和我们没有关系,可是抱歉了,这个干系,我们是没办法陪你一起担的。”程妡侃侃而谈,态度十分的冷静,可是晋安郡主看的分明,她盯着自己的眼眸当中,却分明透着丝丝寒凉的冷意,然后继续红唇微启的说道,“公主殿下就是公主殿下,看来你是觉得宣王殿下他贵为王叔,不屑于同你这一个小女子计较,所以才又迫不及待的给自己再加上一条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
晋安郡主听的一时发愣。
被她羞辱了的南平公主却是灵光一闪,当即扬声道:“来人,押上这个贱人,我们马上回京。”
不用说,她这是要抢着去皇帝跟前告状的。
侍卫们偷偷瞧了眼殷湛的反应,见殷湛没有反对,就有禁卫军赶南平公主的马车过来。
南平公主上了车,又回头冲着晋安郡主冷哼一声,“把这个贱人绑在后面,我们走!”
侍卫们取了绳子,直接将晋安郡主拴在了马车后面。
晋安郡主涨的脸色通红,怒骂道:“本宫是皇室郡主,就算我有犯错,皇上都还没说什么,你们这些奴才竟敢这样对我?”
“别管她,我们走!”南平公主冷笑了一声。
别的都姑且不论,只从她敢涉及谋害殷湛的这一点上——
这位晋安郡主的一生繁华就注定是要到头了的。
侍卫们哪里还会给她面子,南平公主又为了泄愤,故意让人把马车赶的很快,晋安郡主被拽着,一路跌跌撞撞的小跑,狼狈至极。
程妡一直表情冷淡,似笑非笑的看着。
“王爷——”卫恒悄声提醒殷湛。
“再多派一队人跟着他们。”殷湛道。
晋安郡主和他之间,没有任何的过节,甚至于赵王府和他之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晋安今天却做出了一件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幕后肯定还有黑手。
卫恒马上下去安排,又调派了一队高手尾随护送,防着有人会试图半路灭口。
“这位晋安郡主的骨气还是有一点的,她现在都自知必死无疑了,就算将她推到了皇上面上,十有*她也不会再多此一举的咬出别人来,杀人灭口是事——八成也不会发生吧?”程妡撇撇嘴,扭头看向了殷湛。
“小心些总是没错的。”殷湛淡淡说道。
“也是!”程妡耸耸肩,也就不甚在意的笑了。
这边被南平公主一打岔,就耽误了一点时间,而那边宋楚兮却因为体力不支,一步一步挪得分外缓慢,直到了这会儿才走到马车旁边。
她浑身烧热,脑子里也昏昏沉沉的,本来都没走几步路,却是脚下虚浮,明明意识还在,但是双腿酸痛,几乎不听使唤。
好不容易挪到马车前面,她便仓促的一把扶住了车辕。
“四小姐!”旁边的侍卫见她这个样子,想要帮忙又不敢随便碰她,突然就手足无措了起来,“四小姐您还好吗?”
宋楚兮撑着车辕缓了缓,闭着眼摆了摆手。
“快搬垫脚凳来。”她这个样子,上马车都悬,侍卫赶紧吆喝。
宋楚兮也不逞能,一只手用力的抓着车辕撑住。她自己的状态不佳,根本就没心思去管晋安郡主那些人的闲事,此刻拿眼角的余光回头看了眼,眼前的视线模糊了几分,但音乐的还是可以分辨,殷湛和程妡正面对面的在说着什么。
殷湛的脾气她知道,心里也很清楚他和那女人之间不会怎么样,可程妡那女人——
真的有必要招惹吗?
心里莫名的不高兴,她便忽而起了个恶劣的念头。
“四小姐,凳子搬来了,您当心着点儿脚下。”侍卫将那垫脚凳放下,轻声提醒。
“嗯!”宋楚兮点点头,提了口力气,仍旧还是脚下虚浮,晃悠悠的往前挪去。
侍卫们见她这个样子,都时时的捏了一把汗,紧张不已的护在旁边,唯恐她绊倒了,却不想她蹒跚着走了两步,却突然脚步一顿,身子将仰面朝天,直挺挺的往后摔了下去。
“四小姐!”侍卫们慌乱成一片,刚好去队尾传令的卫恒回来,抢上去将她接下了,扭头冲远处的殷湛喊道:“王爷——”
殷湛仓促的回头看过来一眼,脸色瞬间一变就快步奔了过来。
“四小姐晕倒了。”卫恒担忧道。
殷湛的面目冷凝而阴沉,接过宋楚兮将她抱起来,一面将她送到马车上,一面仓促的吩咐道:“马上启程,回京!”
宋楚兮倒下的突然,殷黎和程妡也随后赶过来。
这辆马车,原是程妡的。
殷湛也不装糊涂,主动开口道:“借你的马车一用。”
“谁用不是用呢?应该的。”程妡倒是大度,微微一笑,随后看了眼靠在车厢里的宋楚兮,“宋四小姐的情况好像不太好……”
殷湛是个男人,要照顾宋楚兮也该避嫌的。
殷湛对她意有所指的话就当做没听明白,只弯身摸了摸殷黎的头发道:“暖暖乖,你去骑马吧。”
殷黎盯着宋楚兮看了眼,宋楚兮那样子实在是太过狼狈了,小丫头也动了恻隐之心,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殷湛于是就不再耽搁,一撩袍角跳上了车,“走吧!”
“收拾启程吧,这里留两个人看着,等衙门的人来接手,其他人全部跟着回京。”卫恒大声的传令下去。
程妡却一直饶有兴致的盯着站在马车旁边的那个粉团子。
这孩子是真的很有趣,看着是个被宠坏了的纨绔丫头,谁的面子都不给,但是程妡看的出来,殷湛不让她跟着上马车,这小丫头其实是不高兴,可是——
不高兴,她却也没闹,反而十分顺从的让步了。
“你叫暖暖吗?”程妡弯身蹲在她面前,有些喜爱的拉过她的一只小手捏了捏,“我带你骑马?”
殷黎歪着脖子看她,大眼睛眨呀眨,然后摇了摇头,很认真的说道:“我叫殷黎。”
她倒是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排斥和敌意,用以回应程妡给她的笑脸和善意,然后回头看见卫恒安排好后面的事情匆忙走过来,就转身跑过去扯住他的袍子,“卫恒,带我!”
卫恒正忙的不可开交,闻言一愣,下意识的朝她跑过来的方向看了眼。
程妡面上倒也不见尴尬,拍掉裙摆上的草屑站起来,转身去找自己的马。
卫恒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一切,一队车马匆匆上路,直奔京城的方向。
方才折腾了大半天,殷湛身上的衣物几乎都被自己的体温烘干了,但宋楚兮那身子弱,那身衣物还带着浓厚的潮气。
殷湛也顾不得见外,上车就从柜子里一顿翻,好在程妡的车上也带着换洗的衣物以备不时之需,她取了出来,又把宋楚兮扶过来就要去剥她身上衣物。
宋楚兮挡开他的手,撑着从他怀里坐起来,“我自己来。”
她就是装晕的,并且自己主动戳穿了自己也还面不改色?
这事情唤作其他的任何人,恐怕都追问两句的,但殷湛却是从善如流,同样面不改色的把干净的衣物递给她。
大概是程妡平时习惯骑马的缘故,她这辆车就打造的很敷衍,车厢也不是很大。
宋楚兮只往角落里挪了挪,就背对着殷湛开始宽衣解带,却奈何她是真的浑身酸痛,手脚沉重,颈后抹胸的带子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拽成了死结,以至于她折腾了半天都没能解开。
即使本来不尴尬,再这么僵持下去,这气氛也要变了。
宋楚兮一恼,伸手去摸靴子里的匕首,这才想起来那匕首也落到水里去了。
她手下摸空,不由的一愣,然后就有一只男人宽厚的大掌中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同时殷湛淳厚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我来吧。”
宋楚兮发了烧,本就身子燥热,说话时候他的气息不经意的吹拂在她耳畔的皮肤上,宋楚兮就更觉得那一片,从皮肉到血液全都跟着燃烧起来了一样,好在她是背对殷湛坐着的,没有面对面,反倒是免去了不少的尴尬。
殷湛动手去解她颈后那抹胸的带子,宋楚兮只咬牙沉默。
不过殷湛这会儿只想尽快把她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所以并没有任何刻意的为难,替她将脏了湿了的衣物除去,又一件一件把干净的衣服给她穿上。
宋楚兮浑身疲惫的由着他摆弄,间或的就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殷湛拉过她的胳膊,给她套上中衣,手臂从背后环绕过去,要去系那肋下的带子,视线下移,就看看好落在了半散开的领口里。
那里小截嫩生生的脖子,因为她的体温过高,而迷离出一层粉色,色泽诱人。
顺着脖子往下,又是精致漂亮的锁骨,隐藏在素白的衣物底下,程妡的衣物穿在宋楚兮身上略显得宽大了些,也就越发衬得她这身子娇小瘦弱。
殷湛的目光,突然染上几分灼热的温度,他不自觉的抬手,手指就不期然按压在了宋楚兮的颈边。
宋楚兮的身子一个轻颤,却也没等她做出反应,殷湛已经马上察觉了自己失态。
他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尴尬的情绪,面上却是不显,只做若无其事的顺手扶着宋楚兮的身子躺下,让她把头枕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有条不紊的给她把衣带系好。
宋楚兮看着他自若的神情,反而觉得那一瞬间是她自己想歪了,刚刚放松心情失神了一瞬,却突然听到殷湛叫他,“少戎,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宋楚兮下意识的抬头,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确定,你真的是对是没有任何的想法和觊觎之心?”殷湛看着她,就笑了,语气半真半假。
这样的玩笑,不该是会从他嘴里出来的。
宋楚兮的脑子里终于清醒了几分,艰难的掀开眼皮,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她的神色迷茫又困倦,脸庞红艳,是一种难得一见的娇艳欲滴的好颜色。
殷湛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提醒道:“之前在河里……”
河里?
宋楚兮这会儿脑子本来就不够使,她努力的回想,但是想了半天也还是一头雾水。
“你真的确定那时候不是故意找机会占我的便宜?”殷湛却是存了心的逗她,指腹贴着她一侧的腮边蹭了蹭。
宋楚兮又努力的回想了一下。
其实当时在水里的时候,她自己体力不支,只全力的挣扎着设法脱困,当时候那脑子里除了一个求生的念头就再没想过别的。
她不记得自己刻意的做过什么事,但殷湛却故意笑的暧昧不明的给她暗示,她的脑子里才渐渐地有了一点模糊的印象——
当时,为了怕他溺水,她是渡了一口气给他的。
为了救命的权宜之计而已,殷湛可不该是这样无中生有又趁火打劫的人。
宋楚兮还是一脸迷茫的仰头看着她的脸。
殷湛就眼神柔软的笑了,调侃道:“在你眼里,我就那般无用吗?都吃过一次亏了,难道还会留着那样致命的弱点?”
宋楚兮闻言,又是一愣。
她今天的脑子是真的有点不够用,又仔细的权衡了许久方才毛瑟顿开——
是了,以殷湛的为人,他绝对不可能坐以待毙,当年他因为不通水性,险些害得两个人一起沉尸江底,以他的个性,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他总不会还安之若素的继续做个旱鸭子的。
想来他们之间是真的分开的太久了,曾经她以为已经完全掌握在手的他的那些习惯,已经有好些都变了。
两人在水中浮沉的那一刻,她只一心记得那是他的软肋和弱点,只想拼尽一己之力,一定不能让他有所损伤,却全然不曾想到——
他,早就不需要了。
宋楚兮的唇角弯了弯,仰躺在他膝上,摇头哑笑,“你偏偏不说,故意的让我误会,我能怎么办?你跟我说你怕,我总不能看着你沉到水底下去的。”
他是有点诓骗她的嫌疑,但不管是谁蓄意占了谁的便宜,宋楚兮却是不计较的。
她不会为了这样的事去和她娇嗔争执,更不会耿耿于怀,或是为此就羞于见他。
于她而言,那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比什么都重要。
殷湛看着她脸上坦荡又毫无负担的浅浅的笑容,眼中眸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的沉淀下来。
他握着她一只手的指尖,无奈的轻声叹一口气,“那会儿——其实我是怕你的身子弱,受不住那水下的寒气。”
他说他害怕,其实也不是恶趣味的为了和她开玩笑。
那一刻,险象环生,她记得的是他不通水性的弱点,怕他为此损伤,而他——
却因为她的身体状况不佳,怕她受创。
那一刻,他们彼此心中心心念念记挂着都是对方,看似是该圆满无暇的两情相悦,可他的爱是真的,炽热的,而她——
就真的只是单纯的关心而已。
宋楚兮是听了殷湛的话只会才又骤然睁开了眼睛,有些怔愣的仰面看着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
他的眼角含笑,眼睛里都是浓厚深沉的无奈;而她,面色凛然,眸子里千般思绪翻卷涌动,一片错乱迷茫。
殷湛的手指,穿过她散乱堆在他膝头的长发。
那些发丝湿漉漉的,还没有干,他拈了一缕在手,绕在指尖上,然后也就势缓缓的躺倒在车厢里,半撑了脑袋看着她笑了笑,感慨道:“其实……这一刻的感觉倒也不错。”
她安静的卧在他膝头,这样掏心掏肺的和他说着心里话。
也许这样的生活,如果他一定坚持想要,也能逼得她点头允诺,可偏偏是他太贪心,总想要她不舍得给的。
这一刻,两个人的脸孔离的很近,咫尺的距离,以至于气息交融,都糅合在一起。
殷湛的唇,顺理成章的贴上来,那一刻,宋楚兮却连要拒绝的念头都没有过一点。
他吻了她的唇,随后舌尖探出,顶开齿关,在她的领域里温柔又缓慢的一点一点探寻。
不激烈,不激进,一点一点,慢慢领略她的美好。
却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烧的有点不清楚了,但是宋楚兮想,这里理由是可以拿出来骗人的,于是昏昏沉沉间,她便软弱无力的给予了回应。
殷湛对此,似乎并没有怎样的震惊和意外,只在感觉到她的配合的时候,他的唇角轻轻的勾起了一抹笑,然后摸索到她的一只手,扣紧她的手指,把这个精心准备的吻继续下去。
从浅尝辄止,到愈演愈烈,这样的默契,这样的柔软,甚至会叫他产生了一种她也是深爱他的错觉。
于是,等他唇终于恋恋不舍的和她分开的时候,他便喘息着问了。
“爱我吗?”
他的目光落下,带着一种狂热的几乎可以毁天灭地的温度直直的定格在她脸上。
宋楚兮用手指触摸他的脸颊,虽然气息紊乱,半晌之后再开口的话却还是理智而冷静的,“需要我骗你吗?”
需要我骗你吗?
如果他说需要,那么可以预见,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昧着良心骗他说“爱”。
明知道是谎言,还需要自欺欺人吗?
因为早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殷湛倒也没有因此而觉出太过失落伤心的情绪来。
他重新闭上眼,不再试图问询什么,也不再试图确认什么,只是循着这一刻心里真实的渴望,双手捧着她的脑袋,再一次深深深深的吻向她的唇。
比前一刻更加激烈和炽热,吮吻她的唇瓣,纠缠她的唇舌,用了最虔诚的心思,把这个吻推到他所能给予的,最狂热的情感里来。
宋楚兮没什么力气拒绝,而且其实她不排斥和讨厌他的靠近,只是前面还能勉强的配合和回应,但是殷湛却似乎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感官的感受渐渐的都有点麻木的不甚鲜明了起来,心脏激烈跳动,那频率不断的撞击着胸腔,似乎是将流过肺腑的空气都挤了出去。
她的呼吸越来越乱,越来越急,到了后面居然心慌气短了起来。
“呜……”再也无法承受,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推开殷湛的脸,匆忙的偏头朝一边,大口大口的喘气。
“别动……”殷湛却是意犹未尽,摩挲着还来寻她的唇。
于是宋楚兮就慌了,气息不畅的赶紧告饶:“沅……沅修,我真不是故意装出来骗你的,这会儿我是真的连喘气都觉得费力。”
“好!”殷湛倒是没过分勉强,他的唇,贴着她的鼻尖又磨蹭着吻了吻,哑声道:“我知道了。”
宋楚兮闭上眼,有气无力的平顺自己的呼吸。
殷湛缓了缓就坐直了身子,也尝试拂着她的胸口帮她顺气,待到她的脸色不那么红了,就重又拉起她来,给她外面的裙褂都穿上。
宋楚兮这会儿困倦的很,就一直的闭目养神。
殷湛給她整理妥当了,就又倒了一杯温水,拖着她的后背将她扶起来,“起来喝一点。”
宋楚兮顺从的让他喂了水,殷湛就又小心的把她重新放平,还是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膝头去睡。
宋楚兮的确是身心俱疲,劳累的很,但是这会儿总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也没办法完全睡去,于是就试着和他说话,“程妡的事,你也没必要还继续坚持吧?就算你不在乎,也别拿这事儿害了人家。”
程妡是女子,一场只为了算计利用的婚姻会给她带来带来的影响,绝对要比作用于殷湛这边的要大得多。
宋楚兮说这些话,真的不过就是实事求是。
殷湛用指腹轻轻磨蹭她的脸颊,“有时候我还真想要试着骗骗自己,当你这么说,就是为了不叫我娶别人。”
她是真的不愿意让他去娶程妡,但那却是因为知道他根本就不爱那个女人。
她不能违心的骗他的同时,更不想看到他委曲求全。
“别打岔,你先答应我。”宋楚兮的唇角弯了弯,直接回避了他前面的话题,可是殷湛给她的却只是一个态度模糊的否定,“有人在等着看结果呢,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就自找麻烦。”
是啊,有人还在背后不遗余力的算计着自己能得的好戏,也有人作壁上观,在兴致勃勃的瞧着他们的笑话。
他们受制于人,他们都有顾虑。
“呵——”宋楚兮声音沙哑疲惫的笑了笑,随后她久不做声,殷湛以为她是睡了,不想过了好半天她却又像是梦呓般断断续续的开口道:“不如……我们一起覆了这场繁华天下吧,什么人上之人,什么帝王枭雄,把他们全部碾压成灰,那么……以后我就再不用仰人鼻息,你也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了……”
天下易主,谋朝篡位么?
这些可都不是随便说说就行了的。
殷湛只当是她的一句梦话,宋楚兮伏在他膝头,睡得安稳,一直到两个时辰之后马车进了城门殷湛才试着把她叫醒了。
“回京了?”宋楚兮撑着他的大腿坐起来,精神也是倦怠的很。
殷湛试了试她的额头,她那热度虽然没有退,却也没有再恶化,他才略微放心,“你舒服就不要进宫了,回去赶紧找个大夫看看。”
“嗯!”宋楚兮含糊着点点头,“宫里那边的事我就不管了,到时候你差个人过去,把结果告诉我。”
“好。”殷湛点头,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宋楚兮转身推开了车门,也不等殷湛下车,那内城方向就见一队车马喧嚣而来。
马背上带队的男子,容色绝艳倾城,紫色衣袍华贵,眉目飞扬可与日月比辉,目标明确,直接拦在了宋楚兮这一行车队的前面。
“我想你这个时候也是该回了。”端木岐策马过来,面上笑容如沐春风,却是一副侃侃而谈的模样,冲这马车上的宋楚兮一扬眉,“占用了人家程大小姐的马车一路,也是怪不好意思的,楚儿,下来吧,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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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呜,发糖!但是我这一周之内没时间回头捉虫子了,可能比较惨不忍睹,你们不许嫌弃我~
ps:家里有亲戚明天结婚,被母上提前召唤回来过元旦了,然后穿了一坨衣服坐在被窝里码字,胳膊动一下都费劲,想想要过五六天这样的日子,真的好想长期坑文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