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作为临时的落脚地,自然比不上王宫气派奢华,是征用了城里最富有的地主家祖宅,稍加装饰修葺而成。
商辛住的那间屋子是最大、也是最中间的卧房,往哪个方向走都有笔直的小道,整个地形图像是个十字架,横平竖直,颇有规矩。
苏九一进屋子更加傻眼,里面的摆设、用具都是她当年在王宫里的模样,除了房间大小之外,一切的场景原版复刻。
(大胡子该不会是喜欢我吧?不应该啊,我们一直是朋友啊……万一是真的怎么办?艹!搞了半天纵容苏九妲祸国殃民的原因是我,那我岂不是也成了千古罪人???)
“九儿,这里都是按照你的习惯布置的,看看可还满意?”男人外表粗狂,声音却柔得不成样子。
“咳咳……挺好的……内个,我有事跟你说,你先坐下。”
帝王的眉目展现出浓浓的爱意,令人不可忽视,在苏九面前就像一只听话的藏獒,只差吐舌头摇尾巴。
“你说,你想要什么,孤都答应!”
“厄……明天能不能不开战?”女人怀着试探问道。
男人眼眸瞬间冷下去:“日日跑来叫嚣挑衅的是西周,扬言灭我之人是西周,抢我城池、毁我国土的是西周,孤为何不能开战?”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令你很难做,但是……能不能过几天?”
“拖延时间?等待援军?还是粮草不足?”
苏九声音愈小:“都不是,南宫靖受伤了,得修养几天,暂时不能打仗……”她不敢把姬发和姜子牙不在军中的事情说漏,只得临时编了幌子敷衍。
但是这句谎激起了男人的嫉妒心,可能苏九不知道,对于一场战争来说,时机有多重要,这小小的一点变动都有可能导致整个战事的失败,更有甚者,可能会导致一个王朝覆灭。
商辛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带兵打仗,对这一点当然很清楚,可苏九隐匿了两年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只为了延缓战事,仅此便足以说明北伐大军不适宜应战,若是他明日强行开战的话,胜面很大。
况且,他想要亲手斩杀那个不珍惜她的人!
“九儿想孤给你们多少时间?”
“五天,五天就行。”
“可是全军将士都已经做好作战准备,突然取消战事,只怕不好交待。”
“那……要不这样,就说……”
男人打断她:“什么都不必说!明日开战,孤将亲自上阵,你就在城门处看着孤胜利而归!”说罢反手一挥衣袖,踱步而出。
“大王!大王!大胡子!再商量商量啊!”苏九急得追出去,拽住男人的外衫想要截停他,不料外衫飘然落地,裸露的上半身在月光下闪出古铜色的光泽,胸肌腹肌肱二头肌,样样不缺。
(我勒个去,脸长得不怎么样,身材也忒好了吧,参加健美比赛绝对是前三名!)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里面没穿衣服……”
“刚刚侍卫说你在城门外,孤来不及穿戴整齐,夜里凉,怕你冻着……”
男人站在她面前,离得很近,想要抱住这个清瘦的女人。
苏九面对这么近的距离,忘记了闪躲,愣愣地盯着那六块腹肌,溜光水滑,个个匀实,不自觉地用手指头戳了戳,果不其然,炙热又硬实。
商辛被这一戳浑身像过电一般,气息微急,嗓音沙哑:“怎么不说话?劝解不成,改为色诱了?嗯?”尾音上扬,带着十足的蛊惑。
他没有碰过苏九,可也明白苏九给他的感觉是苏九妲无法比拟的,前者是源于心动,后者是源于情欲。
有时候会想,自己怎么会对一个不知礼数、不懂闺房之乐的女人动心,刻意的否定次数多了,本能的想起了原因——深夜在湖边洗衣唱歌的女人,便是他心念所动之初。
苏九听到商辛的话,瞬间从健美先生的臆想中退出来,有些厌恶这样的说辞。
色诱?
老娘就是有那个本事,也不干那事!
“我又不是苏九妲,没有色诱的本事!既然你明天一定要开战,那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告辞!麻烦让让,借过!”
“九儿!你走不了……孤不会再让你离开!”
女人还没来得及反驳,周围忽然涌出很多侍卫,把她和商辛团团围住,俯身行礼。
男人神色严肃,掷地有声:“请孤的爱妃回房,这行宫之中她可以任意行走,但是没有孤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放她出宫!”
“是,大王!”众人齐声回答。
男人走了,那些侍卫没人敢对这位大王爱妃不敬,但是又看她穿着敌军的军服不敢掉以轻心,只好保持这个包围的姿势请她回房。
苏九前后左右来回走,试图冲开包围圈,可里外里三四层人把她围得实实在在,走哪儿跟哪儿,害她几次都没成功,气鼓鼓地回了房,倒在床铺上生闷气。
(妈蛋!赔了夫人又折兵!没想到劝战不成,连自己也撂这儿了。南宫靖那边怎么办……)
*
另一边的北伐军营里,南宫靖毫无睡意,从苏九离开的那一刻开始,满心都在担忧。担忧苏九妲的狠毒,担心商辛的暴虐,整颗心就像此时的北伐大军所处的境地一样,陷入两难。
指尖不停地摩挲着苏九留下的简书,口中呢喃:“你这个傻丫头,只身前去犯险,不知道我有多担忧吗……”
天泛鱼肚白,他从行囊里取出一只木盒,想要把怀里的那方绢帕和苏九留下的简书放进去。
这木盒是元帅临走前送给他的,雕花精美,木质沉重,当时玩笑般的要他送给今后的妻子,他倪了一眼身旁的女人,笑呵呵地接下了。
此刻苏九不在身边,这木盒自然也要为她妥善留着,木盒的主人,只能是她,今后的妻子,也只能是她。
轻轻开锁,里面却躺着另一块竹简,是元帅的手笔,只有两个字: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