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嚎了半天累了,许是没有观众懒得表演,刚才还要死要活的女人竟然要人给她拿点水来。
宣夫人立刻倒了杯水递过去,为自己妹妹捋背顺气。
“不嚎了?看来也没那么严重吗。”皇后嗤笑着说。
“娘娘,弘儿刚刚痛失胎儿,情绪有些控制不住,还望娘娘见谅。”作为姐姐的宣夫人插嘴解释。
“痛失胎儿?真的吗?皇上可就在外面,欺君之罪可不是开玩笑的!”
女人一针见血,用旁观者的口吻拆穿姐妹俩的装模作样。
宣夫人脸色一变,没敢再接话,倒是傻不拉几的弘夫人仍旧不死心,继续哀嚎起来。
独孤九翘起二郎腿也不多说,满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听到哀嚎又起的皇帝忍不住了,一举推开门走了进来,搂着爱妃又哄又劝,以为皇后说了什么过分的话,眼中充满质问。
“九娘,弘儿现在不能受刺激,你先回永安宫吧!”男人语气倒是没怎么变,只不过脸上闪过的一丝厌恶没能瞒过人。
“得,我也不在这儿碍事了,今天信息量太大,真得好好消化一下。倒是宣夫人这出戏唱得不错,看来皇上有空得给她颁个奖……”
“什么意思?此事与宣儿何干?”
“年纪小的不懂事,年纪大的也不懂事,宣夫人这个‘姐姐’当的可不称职啊。”说完没等男人继续询问,双手一背,迈着大官的步子离开。
元戎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看到独孤九出来时露出赞许的眼神,心中腹诽:慧眼如炬,心思细腻,真不愧是大家之风。
他走到女人身后小声询问:“皇后刚才那番言论可有证据?”
独孤九停下脚步,转身倪了一眼身后的屋子,胸有成竹:“没证据,不过错不了。那个宣夫人的心机太深,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恐怕以后会多生事端,我得留心点!”
男人泯然一笑,俯身行礼:“恭送皇后娘娘。”
*
弘夫人小产的消息传遍整个后宫,此等大事就算不会闹个翻天覆地,至少随身伺候的人免不了问责。
可奇怪的是皇上非但没有命人彻查此事,还以静心调养为由,把弘夫人赶到整个皇宫最偏僻的幽香阁居住,无异于打入冷宫。
而宣夫人突然放出消息,要为亡灵诵经念佛,自请入佛堂斋戒百日,为表真诚,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无需跟随,一日一餐清粥即可。
独孤九毫不意外,冠冕堂皇的理由实在是太好找了,这样的结果既不失皇家颜面,又能给当事人足够的警醒,杨荐的脑子看来还不是那么笨。
秦英进屋添置火炭取暖,念叨起来:“娘娘,瞧着天儿过几日该要下雪了,奴婢为您多拿两个碳炉来吧,暖和些。”
“不用了,那玩意儿烧多了不好,一不小心连命都没了,就这个摆在窗户底下就行,穿厚点比啥都强。”
女人想起穿越前看过的“烧炭自杀”的新闻,禁不住全身打了个冷颤。
“是,娘娘!您这几日为何不去寻皇上了?”
“寻他?我找他干嘛,又没啥事。”
秦英先是略微惊讶,随即弯起眉眼笑:“娘娘是真不记得了,过去每日都要寻皇上一起用膳,还命奴婢们变着花样儿地为皇上熬汤补身,对皇上的情谊羡煞多少旁人……”
女人裹了裹衣领,撅起小嘴心想:臭男人,老婆对你这么好,竟然还纳了三个妃子,四个人不够,还TM把主意打到宫女身上,渣男!
“以后不去了,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忙,哪儿顾得上他吃不吃喝不喝。”
秦英回了声“是”退身而出,为自家娘娘的骨气欣慰。
宫里最得宠的弘夫人入了冷宫,宣夫人入了佛门,一向不理纷争的容夫人成了墙头草依附的新方向,可这劲儿的想调去人宫里做差。可惜容夫人生性淡漠,身边几个用惯的下人还算周到,没想过换人。
皇后自从撞头之后像变了个人,不仅跟自己宫里的人玩得很好,连很多下人都喜欢她,可是伺候皇后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几道门槛都高得吓人,让人望而却步。
于是,很多人就把目光投向住在皇后宫里,还曾深得皇上喜欢的尉迟贞儿身上。
虽说她没什么名分地位,但是谁敢保证皇上不会一时高兴,封她个主子当当呢,毕竟现在宫里最有机会夺得帝王心的人就是她。
有这一远见的并非只有见风使舵的宫人,就连尉迟贞儿自己也觉得时机成熟,有必要开始崭露头角了。
独孤九这些天确实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做,那就是更换掉衣柜里那些太过于浮华的衣服,还有动辄几两重的头饰首饰。
这些金玉其外的东西,不敢说是不是败絮其中吧,怎么着也是不实用。
单说每天起床洗漱梳头这一项,就需耗费半个多时辰,再穿上里三层外三层的锦衣华服,那真是走路都得小心翼翼地别摔倒,否则一摔直接能当被子盖了。
琳琅满目的金色红色,实在比不上刚来那天的夜行衣舒坦,她就命人照着夜行衣的样式,做了几件平日里的常服,颜色也是尽量素淡一点,大红大绿实在是合不上眼。
杨荐近日来也因为弘夫人“流产”的事颇为生气,没去特意关心皇后。直到有天吃饭,桌上有一道皇后最喜欢的菜式,这才想起已经好多天没见着自己老婆。
吃了几口觉得无味,大手一挥,命人把饭菜端到永安宫。
一进宫门,浓郁的葱姜味飘散出来,还有皇后娘娘和几个宫女太监的嬉笑声,男人向身后的人做了个“嘘”的手势,悄悄趴在门缝中偷看。
只见皇后一身淡蓝简衣英姿飒爽,高束长发利落干脆。屋子中间的桌上摆着一个小火炉,炉上架着锅,皇后站在一边拿菜铲炒着什么,咸辣鲜香的味道就是从那锅里传来的。
最令男人疑惑的就是一向自诩身份尊贵的女人,竟然和一群下人同坐一桌,欢声笑语,好不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