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叶楚生的激将法,这一天的拍摄异常顺利。曼丽的角色虽然有些瑕疵,可阿阮的表演非常成功,绝对可以掩盖那一点点不足。
整个剧组好不容易可以早点下班,刚一收工就急忙各回各家养精蓄锐。
阿阮在化妆间卸完妆出来以后,整个片场只剩一两人在打扫,忽而给人一种繁华过后萧索的感觉。
突然身后传出一道声音:“准备好了吗?”
是叶楚生!
此刻女人脑海里想的只有两个问题:这货从哪儿冒出来?以及待会儿吃饭要点几个菜……
第一个问题只是一闪而过的疑惑,重点在第二个问题。
为了今晚吃大餐,她连午饭都尽量少吃一点,空出肚子等油水。现在饿劲上来了,看着叶楚生就像看见个大鸡腿……
“好了好了,我们去哪儿吃饭啊?”
“上海我不太熟,你想吃什么?我同你去。”
“followme!”
阿阮双眼放光,扬手一个响指,那模样要多俏皮有多俏皮,看得男人惊奇她懂英语的同时,再一次展现痴汉般的笑容。
两人停在一处稍显简陋的餐馆门口,木质的门框已经被虫蛀掉不少地方,斑驳中透着一股沧桑,店里座无虚席,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叶楚生抬头看看掉漆的招牌,深色的木板上金灿灿的五个大字——东北饺子馆。
嘴角抽抽着捋了捋西装的领口,心里不禁嘀咕:难道我的说话口音这么明显?
转念一想,自己喜欢的女人真是善解人意,连吃饭都替别人着想。
可阿阮真正想的却是这里菜量大肉又多,吃不完还能打包带回去。这个月份天气冷不容易坏,幸运的话足够自己几天开荤。
两人都是衣着光鲜,站在破旧的小餐馆门口很是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总会不自觉地看上一眼,其中也包括了刚从英国大使馆出来的傅南琛。
“停车!”
“傅先生怎么了?”
“你先回去吧,我去吃点东西。”
“好的,傅先生。”
叶楚生和阿阮刚刚落座,傅南琛出现了。
身长玉立,纯黑的羊绒大衣一尘不染,表情看不出喜怒,总觉得与当前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没说话,一屁股坐在另一边的长条凳上,跟叶楚生相邻,跟阿阮相对。
叶楚生问道:“南琛,你怎么在这里啊?”
“刚办完事,路过这里看到你了。”
“哦~我今天请阿阮吃饭,你要不要……”
“要!正好我也饿了。”
叶楚生话没说完就得到了回答,其实他想说的是“你要不要回避一下”,无奈对方回答太快,只好把这场“约会”当作普通的一顿饭。
阿阮对傅南琛多少带着点怨气,一来是因为那一瓶红酒,二来是因为曼丽。
想到他和曼丽的关系,心情就像是她的肚子一样,瘪瘪的……
化悲愤为食量!
不对!
应该是化悲愤为更大的食量!
女人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流油,丝毫不顾及另外在场的两位男士。
傅南琛夹了一根菜在碟子里来回掂着,装作不经意地口吻问道:“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叶楚生一边吃一边回答:“我想邀请阿阮拍《新女人》。你知道的,我那个本子的主角不好找,阿阮的外貌和演技十分符合……”
实在是没好意思把心动的感觉说出来,吧啦吧啦说了一堆剧本的事。傅南琛静静听着,等人停下的时候适时追问:“你们刚认识就能定下角色吗?”
叶楚生心大,听不出言外之意,阿阮立刻明白了这人的意思,敢情是对她人品的怀疑。
正想撂筷子发作,对上傅南琛冷若冰霜的表情,一瞬间偃旗息鼓,像个仓鼠一样低着脑袋继续吃。
“那当然,我一见她就知道这个角色非她不可!”
“何以见得?”
“南琛,你不知道,昨天上午她‘朋友’来要钱……”
叶楚生像个说书先生似的,把张达明来要钱的事演绎出来,连表情带动作,稍微加了点夸张,演得倒是似模似样。
傅南琛的脸色越来越沉,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她,同时又气愤张达明的不耻,“啪”地一下撂了手里的筷子,不发一言。
阿阮被这声响吓了一跳,抬头看的时候,那人已经起身要走。
长款大衣衬得他个子很高,逆光站着又显得神秘莫测,总之就是给人一副生人勿进的感觉。
(切!大不了老娘这一次不要男主角了!)
叶楚生赶紧问他:“南琛,你干吗去啊?一口饭都没吃呢。”
“我去办点事。”
一如既往的口吻,没人听出来点别的意思……
一顿饭吃得非常饱,阿阮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叶楚生馋了多年的家乡菜也终于进了口腹。
两人一起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颇有点饭后散步的闲散意味,殊不知傅南琛那边折腾地快要把上海滩翻过来了。
警察厅所有的警员出动,还有一队英国兵也随时候命,得到的命令只有一个——搜寻张达明。
舞厅、地下赌场无一例外被突然检查,终于在一个毫不起眼地贫民窟赌档找到了人。
张达明的西装、皮鞋都已经输了,只穿着一件白衬衫光脚站在草垛子上。
即便如此,赌红了眼的人也不愿离场,双手上下摸着身子,企图再找到一些值钱的玩意儿。
忽然身后有人拍他的肩膀,顿时火大:“哪个小瘪三这么不开眼,不知道拍肩是忌讳吗!老子……”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的不是什么小瘪三,而是几个黑黝黝的枪洞!
反应速度跟腿软的速度一样,还没看清举枪的人是谁,张达明就跪了下去忙不迭地磕头。
“大爷大爷!我错了我错了!大爷别开枪啊……”
视线里出现一双黑皮鞋,锃光瓦亮的,一看就是舶来货,他急忙拿衣袖擦鞋,狗腿子的模样尽显。
“错哪儿了?”深沉的嗓音,听不出情绪的口吻。
“爷,我……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一抬头,后面的话噎了下去。
“是你?”
“是我!”
“你……我最近可没有去大宅里堵你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南琛站着,张达明跪着,气势悬殊太大,即便是质问也没有什么力度。
“带回去!”
一声令下,人高马大的英国兵粗鲁地架起张达明,朝着入口走去。
没有上手铐,结结实实地五花大绑,从贫民窟直到张家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