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载这些信息的报纸是假的,叶楚生找人私印的,投放也只在曼丽的别墅和百乐门这两个地点,只需要让她看到并相信就可以了。
唐季山也从中推波助澜,整天在曼丽耳朵边念叨疫情严重,生意难做,还把抽大烟满身脓疮的人安排着从曼丽身边路过,骗她说“这人的样子就像是感染的”。
果然,一切都按着他们的计划进行。
没几天,曼丽带回去两个男人,不一会儿走出来的却是三个人,中间那个人戴着帽子墨镜,脖子上围着厚厚的围巾,挡住了半边脸。
现在还不能确定那是张达明,傅南琛要人跟着他们,只要出了法租界,直接把人按下来。
三个人拐拐绕绕,竟然去了报社,傅南琛和叶楚生紧随其后,把张达明逮个正着。
机会难得,叶楚生立刻要手下把另外那两个男人绑住,傅南琛也让司机去把唐季山找来,向邱老先生澄清的日子就是今天!
经过一番等待,邱老先生和唐季山一同进门,对峙由此开场。
主编办公室……
傅南琛:“邱老先生,关于阮九凤的事需要向您澄清一下,现在除了阮九凤本人以外,其他当事人都已经在这里了,您可以一一核对。”
邱老先生并不想因为一个小明星费太多心思,况且上次的报道能刊登是因为具有批判性质,这样大张旗鼓的澄清岂不是自己打脸。
故而拒绝道:“报道已经过去很多天了,话题热度也过去了,不必再……”
“邱老!作为记者,新闻报道的关键就是真实性,难道你不想弄清真相?”
“这……好吧,你们说吧。”
傅、叶、唐三人相视一眼,把张达明推到最前面,由他开口。
此时的张达明一脸病态,身体消瘦得如同未长成的少年,眼睑乌青,鼻涕口水肆淌,若不看穿着,完全像是一个濒死的乞丐。
“给我烟!给我抽一口!抽了我就说!”张达明擤着鼻子说。
叶楚生递过去一支烟,那人像是饿狼一般大口吸着,每一下都又重又深。
傅南琛觉得不对劲,这副样子不像是病了,倒像是烟瘾犯了,难道张达明抽大烟?
“不够不够!老子不要这个!要带劲的!带劲的!”
他突然发疯,像是失控一般砸掉了邱老办公桌上的东西,行为怪异,手脚发抖,正是烟瘾上来的样子。
澄清已经无法进行了,三个人只好先把人带回去,等清醒一些再做打算。
傅家大宅……
张达明被锁在一间屋子里,另外那两个男人被关在地下室。
傅南琛叫来英国医生为他注射镇定剂,叶楚生安排对邱老先生的赔偿,唐季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像是在深虑着什么。
阿阮今天没多少戏份,拍完戏提前回家了,恰好看到英国医生离开的画面,以为傅南琛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急忙加快步子。
推开门,没顾上脱大衣换鞋,只看到叶楚生和唐季山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玻璃制的注射器,还有一些铝盒包装的药品。
“谁病了?是傅南琛吗?什么病?严不严重?他人呢?”
一口气问了一大串,沙发上的两个男人目瞪口呆都忘了说话。
女人着急地直跺脚,见人不说话径直往楼上跑去。
傅南琛的卧室门大开,里面没人。挨着房间找过去,在最角落的小隔间里找到了人。
男人背对房门站着,身形遮住了里面的场景。阿阮猛然把他拽过身,上下摸着寻找伤口。
“你怎么了?哪里痛?为什么要那么多药?内伤还是外伤?说话啊!哪里不舒服啊?”女人语气急得快要哭出来,恨不得把人扒个精光仔细查看。
傅南琛欣慰一笑,紧紧抓住女人的小手,语气温柔到不行:“你关心我?”
“废话,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呵,我没事,那些药不是给我用的。”
“不是给你用的?那是给谁?叶楚生病了吗?”
“是他。”男人指着床的方向。
阿阮顺着看去,床上的人竟然是张达明!双手双脚绑在床的四根柱子上,身上也勒着几道布条,使其动弹不得。
“张达明为什么在我们家?他怎么了?”
“他吸大烟,烟瘾犯了,那些药是镇定剂。”
见着不是傅南琛出事,阿阮的心犹如千斤坠落了地——安稳下来。
此刻张达明已经睡着,傅少爷维持着牵手的姿势把女人带下楼,慢慢细说这些天的事。
叶楚生和唐季山坐在一边,目光似乎带着审视,在阿阮和傅南琛之间来回探索。
事情并不复杂,幕后主使也昭然若揭,可是惩治主使成了难题,没有张达明作证,一切计划都不算成功。
阿阮静静听完,很感激三个人的所作所为,不管是出于什么缘由,他们的行为都是在真心帮自己,并且没有要求任何回报。
“这件事就算了吧,别人多说几句闲话我也少不了二两肉,过段时间就没人再记得这事了。再说,曼丽达到目的应该也不会再使坏了。”
叶楚生没忍住,当即反驳:“阿阮,你想一想,她害你一次又一次,现在你还在联华拍戏,万一下次更过分怎么办?万一她起了杀心怎么办?”
叶楚生说得没错,依着曼丽的性子,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或许只有彻底解决这个麻烦才行。
傅南琛心里开始谋划……
军队和英使馆的人不能用,涉及军政太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联华公司的人算不上自己人,也不能委以重任;
叶楚生能调动的都是商场上的人,利益为重,怕是不会搀和恩怨之事;
那么能用的人只剩一个!
真心帮阿阮,在上海滩吃得开,又不会引起曼丽怀疑的人,只有一个——唐季山。
*
一个月后,上海滩出了一条大新闻:唐氏贸易公司老板唐季山公开追求交际花曼丽小姐。
每一天的小报头条都是唐先生的各种浪漫举动,舞女被公开追求是前所未有的事,何况唐老板大有将其捧为正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