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点，飞机降落，宋太太站在接机口正中间，身旁几米没人敢拥挤。她身后有一个膀大腰圆、满脸凶相的男人，宋哲说，那是宋家的司机，也是保镖。
宋太太是典型的南方女人，身材纤瘦，个子不高，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却非常张扬，应该是宋家底气足的原因。这是九月第一次见宋家人，本不该妄断对方人品，可是心里太过厌恶，不自觉戴上有色眼镜，认为对方很丑。
宋哲一只手搂上九月肩膀，小声提醒：“表情开心点，拿到视频再说。”
“嗯”，强挤出标准笑容，主动打招呼：“宋伯母，您好。”
宋太太早已笑开了花，常年抽烟导致牙齿泛黄，与脸上的粉底液差了几个色号，看上去像是菜市场嚼槟榔的大妈。
“九月啊，真是个漂亮的姑娘，我们小哲有福气喽。”
虚伪的客套，九月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做着最恶毒的事，还能摆出无所谓的笑容。压下心中气愤，同样虚伪地回道：“您言重了，能和宋哲在一起，是我的福气。”
宋太太十分满意她的回答，笑得看不见眼睛，故意拉近距离：“以后都是一家人，别老您您的，跟小哲一起叫妈吧。”
九月愣了一瞬，瞥眼看到宋哲暗示的眼神，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妈”。
“哎，好好好，妈待会儿给你见面礼啊。”
那彪形大汉接过他们手中的行李，对宋哲恭敬地说：“少爷，老爷在家里等你们，我们走吧。”
宋哲点点头，另一只手搭上母亲的肩膀，故作轻松朝外走。
再次回到熟悉的城市，九月心里冒出一股淡淡的乡愁。车子路过老宅，抬眼看去，门檐一角立起了收费处，一个保安模样的中年男人站在其中。
宋母在一旁啧啧感叹：“这么好的宅子成了景点，可惜喽。儿媳妇，你怎么想着把宅子捐出去啊？”
九月不想看她，目光盯着窗外回答：“为城市做贡献。”
“哈哈，真是个好孩子，不愧是世家培养的千金，觉悟就是高。”
宋哲戳了母亲一下，调和道：“妈，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对对对，不提不提，以后日子长着呢。”
九月总觉得这些话很刺耳，佯装晕车闭上眼，靠在椅背上皱紧了眉头。
宋家，一栋位于城郊山间的别墅，很夸张的守卫，每个转弯处都有岗哨，不过不像电影里肩扛机枪，而是手握电击棍。宋哲曾经说过，他爸在国外买了一大批电击棍，轻轻一按，足以电死一只烈狗。
印象里高二那年有段时间，宋家好像惹了什么仇敌，不止在上下学的门口轮班值守，还让宋哲随身带着电击棍，遇到陌生人先出手电倒再说。为此，南风在那段时间总是告诉她跟宋哲保持距离，以免殃及池鱼。
想到南风，九月心里愧疚不已，发生了这件事，即使扛得住舆论，全家从政的南家又怎么会接受她呢。
车子在一扇电动栅栏前停下，栅栏里养着十几条大狼狗，个个毛色发亮，站起来怕是比成人还高。
九月有些害怕，躲在宋哲怀里不敢进去，宋母赶忙叫人把狗关进笼子，看着拥抱的两人非常满意。
别墅很大，纯欧式建筑，外观奢华至极，一进入里面，实在让人失望。
昂贵的装修抵不过烟熏，靠窗空地上架着两台麻将机，一群纹身的男人抽烟、骂脏话，还有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坐在他们其中。
宋母故意重咳一声，那些人立刻站起身子恭恭敬敬地叫“大嫂、少爷”，九月这才知道，看上去天真无邪的宋哲有多么惊人的生长环境。
“这是我儿媳妇——九月。”宋母介绍。
那群人像是提前说好似的，一起打招呼：“少奶奶好。”
“你、你们好、你们好。”
宋母看她紧张，笑着对那些人摆摆手，打发道：“你们接着玩吧。”
浓烟密布的环境令九月有些咳嗽，宋母叫佣人开窗通风，顺便去书房把宋天虎叫下来。
坐在客厅等了一会儿，宋天虎出现了，穿着一身与年龄明显不符的唐装，手里把玩着两个玉石球。看长相，令人想不到黑帮老大，倒像是颇有成就的学着，金丝眼镜，檀木烟斗。
九月站起来礼貌叫人：“宋伯伯。”
男人微笑点头，朝着正在玩麻将的小弟说道：“今天先散了吧，家里有贵客。”
不过几秒钟，那些人鱼贯而出，没有一个抱怨。
没了外人，宋天虎的笑看上去真诚很多，走到九月面前掏出一个红包，宋母也拿出一个首饰盒。
“九月啊，这是见面礼，别嫌少，等你和小哲结婚的时候，伯伯必定给你们办一场旷世婚礼。”
宋母也附和道：“伯伯什么呀，九月，叫爸。这是妈在珍藏多年的翡翠镯子，你戴上可就是我宋家的人了，快试试。”
九月叫了一声“爸”，宋天虎喜笑颜开，扬手吩咐佣人去地窖拿酒。
一餐饭，吃得味同嚼蜡，全程都在讨论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办婚礼。宋母希望他们先领证，吧啦吧啦说了很多，言外之意就是领证后不用担心再有变故。九月听得心烦，扬起小脸打断她：“妈，我们年龄不够，领不到结婚证的。”
宋哲看着母亲脸色不对，赶忙接话：“就是，我刚十九，她还不到十九呢，哪儿能领证啊。”
宋天虎倒是没有变脸，和蔼的打圆场：“结婚证就是一张纸，不急不急，你们可以先办婚礼，走个公证程序。”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九月心里咒骂一声，面上不显。
宋哲满口答应，暗中戳戳九月，用眼神示意自己有办法。
吃完饭，宋哲借口舟车劳顿，拉着九月回卧室，刚关上门便解释：就算公证也只会在婚后生效，只要没结婚，不会产生法律效应。
怕她不信，拿出手机上网搜索此类法律咨询，结果倒真是如他所言，不管公证什么内容，只要婚姻关系不成立，那么公证的内容也不予履行。
九月不觉得公证与否有什么意义，反正自己手里真的没有遗产，谈不上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