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相顾无言,坐了许久,直到阿展飞来,几人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中午。
阿展抖了抖羽毛,小心翼翼的迈着大长腿踏进院子。
众所周知,猛禽类的鸟并不是腿短,当猛禽迈着步子向你走来时,总有种狗狗祟祟的感觉。
叶扉羽看着阿展迈步的样子,心头的阴霾也暂时消散了些。
向裴元要了些生肉,迎向了阿展。
阿展也养成了习惯,现在已经不用张林陪它一起了,每次一到时间就自己去柳居。
宋叔也不含糊,每次都会提前将饭食备好,等阿展来拿。
而且现在柳居也不止有宋叔,王知味也留在了万花,宋叔抽不出手来的时候,王叔也会帮忙。
就是阿展第一次见王叔的时候差点闹出笑话。
毕竟,虽然阿展也有不小的灵智,但突然走出来的陌生人还是让阿展差点应激。
接过阿展带来的食盒,揉搓了两把羽毛,叶扉羽这才将手中肉块递了过去。
看着阿展仰头将肉块吞下,叶扉羽这才提着食盒回到了几人身边。
“先吃饭吧。”,叶扉羽说着,将食盒打开。
热气蒸腾,菜香四溢。
只是几人都没有动筷子,看着桌子上的佳肴沉默不语。
叶扉羽心里也不是滋味,但他也知道,这样一直沉默下去不是办法。
他怕折寿么,自然是怕的,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早死。
可怕又有什么用,怕就能解决问题么,一味地沉默就能解决问题么?
很明显不能!
“几位师兄,先吃饭吧,我想我们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可菜不吃的话,就要凉了。”
满桌饭菜皆是出自柳居,放到俗世怕是千金也难求,可桌边的几人兴致却寡淡。
最后还是裴元先开了口。
“叶子说的对,咱们几个在这里一直愣着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先吃饭,吃完再想怎么办。”
有了大师兄发话,裴无咎和袁弘安也不是傻的,自然也懂裴元的意思,几人这才动了筷子。
“叶子,用过饭后是要去摘星殿师尊那边吧?”
裴元一边给叶扉羽的碗中添菜一边说道,
“你不妨问问师尊,或许师尊能有什么办法。”
叶扉羽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被“折寿”两个字吓到的他差点忘了,他师尊是药王孙思邈,见识与本事远非裴元几人可比。
越想越觉得不是没可能的叶扉羽,心中也是越来越乱。
草草的扒了几口饭,说了一声自己吃饱了,便走向了阿展。
一声嘹亮的唳啸过后,便是风声急促,阿展有灵,数日的接触下自然也知道叶扉羽的心思。
就在叶扉羽还在想如何开口的时候,阿展的速度已经降下来了。
摘星殿,到了。
而在叶扉羽离开之后,院子里的几人也是不约而同的放下了碗筷,默契的收拾了起来。
少顷,几人又重新坐回了桌边。
裴无咎双手抚于膝上,一言不发,而袁弘安则是双手环抱胸前。
“说吧,转移话题又等那小子走,你有什么话不想让他知道?”
只见裴元一手撑着桌边,另一只手在桌子上毫无规律的敲击着。
看了看裴无咎,又看了看袁弘安,突然笑了。
“我和无咎怎么说也是小叶子的师兄,你一个外人怎么好意思在这的。”
袁弘安一听顿时眼睛眯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咯,我们是师承一脉,你袁弘安好像并不在万花谷弟子序列里啊。”
这话倒是实话,袁弘安本来就不是走正常途径入谷的,在谷中的位置也有些特殊。
既不属于门下弟子,不必精修万花七道,也不属于门派客卿,没有能拿出来开宗立派的手段。
但说者可能无心,听者可就有意了。
只见袁弘安一掌拍在石桌上,砰的一声,让人怀疑这桌子是否能撑住。
又破口大骂道。
“好你个贼裴元,把话给我说清楚,不然今天免不了要再打上一场!”
裴元眼睛一眯,并没有接话,反而是裴无咎伸手拦在了二人中间。
“你想说什么。”
对于裴元,裴无咎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相处,同宗同族,同根同源。
本来遭逢大难,兄弟再度重逢,换成旁人来,免不了又得是一出相拥而泣的戏码。
可裴无咎始终在意着当年那个少年离开后,一句没有提过家乡。
哪怕是这么多年过来了,哪怕是在同一门派下,当年的事,也始终是裴无咎心里的一根刺。
叶扉羽出现之前,他甚至不愿与裴元同住一个屋檐下。
而现在,见裴元为了叶扉羽的事而将二人留下,裴无咎这才真正意义上询问着裴元的想法。
只不过语气上,仍然有些生硬。
裴元见裴无咎开口了,也就散了调笑袁弘安的心思,摆了摆手。
“真没劲,开个玩笑嘛,坐下坐下。”
说罢,自己也将身子坐直,直面二人。
“你们觉得现在的万花谷如何?”
袁弘安刚坐好,便迎来了裴元的第一个问题。
好家伙,前脚刚拿我不是自己人这一点开玩笑,后脚就让我用自己人的角度来思考?
裴无咎也愣了一下,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
裴元翻过一个竹杯,倒上一杯茶,又用手指轻轻沾取了些茶水,在石桌上写了一个字。
天气已经开始变热了,茶水写出来的字很快就被午后的温度烘干,可他想表达的意思已经传递出来了。
袁弘安皱起眉头,摇了摇头,反观裴无咎,却肯定了裴元的评价。
“你还记得你从哪里看到的那卷残经么。”裴元问道。
裴无咎简单回忆了一下,便脱口而出。
可下一秒裴元的话,声音虽小,却让裴无咎在这个晚春烈日下不寒而栗。
“我去找过了,残经,不见了。”
“不可能,我不会记错,我虽然无法修行离经易道,但在这件事上我绝对不会记错。”
裴无咎冷声喝道。
裴元手掌轻轻下压,“没有人说你记错了,可为什么残经不见了。”
“你有没有发现,小叶子起势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就算是当初入谷时闹了不小的乱子,也不至于有后续这些大张旗鼓。”
袁弘安在一旁听着,眉头却是越皱越深,无他,裴元说话太云里雾里,他跟不上。
注意到袁弘安的姿态,裴元则是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嘴上还是在跟裴无咎探讨着。
“你本身在谷中是特例,勉强也算是个话题人物,可你曾经可见过这样的势头?”
“一个弟子风头太盛,真的是好事么...”。
此话一出,哪怕是袁弘安也明白过来了,他不傻,只是裴元等人说话太会绕圈子了,对于他来说更喜欢直来直往。
而这句话落到裴无咎的耳朵里,警告的意味则更加明显。
“你是说,有人在背后推动此事?”
裴无咎没有开口,只是将竹杯中的茶水泼在了地上,重新续上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