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渊，用毒虫子可不行，别一下就死了。”子凰不大赞同。
“不不不，这个不一样，毒是毒，但不会马上死的，你看哦！”他话没说完，随手往才要寻死的那黑衣人脸上一摁:“很厉害的！”
黑衣人原本一脸赴死的慷慨，忽然被人一巴掌往脸上糊了个虫子，无畏的面具有了几分荒谬的裂痕，呈现了一种哭与笑之间的扭曲。但很快，这种扭曲被更大的惊惧所盖过。
那虫子才一接触到皮肤，一片可怕的猩红就像潮水一样席卷了整个面部，整个脸像充了气的球一样迅速的鼓了起来。
“痒吧？”看着对方紧闭着嘴巴瞪大了双眼恨不能把自己生吞活剥的样子，黎渊有些得意:“别挣了，你手上的结是我绑的，挣不开。”说完又似想起了什么，伸手又开始往外掏东西，这回是一个精致的紫金葫芦瓶。
“肿……肿树十莫……”脸肿的太厉害，连舌头都一块儿瓢了。红色的虫子还在慢吞吞的四处游走，原先痒到想抠肉的地方被风一吹慢慢的像是沁入了辣椒粉一样，又疼又痒，像是千万只毒蚂蚁蚀骨一般，虽不至死，但足以让人抓狂，但那个施暴的，挂着无害的笑容居然还有花招！
“不怕啊，这个不是毒。”黎渊好声好气的安慰:“这个不疼。”说着就拧开了葫芦口，一股花香慢慢的扩散开来。
明明是甜蜜的气息，黑衣人却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噤。
黎渊继续温柔道:“不急不急呀，一个一个来！这个可是梅婆婆给的百花酿，甜滋滋的，最受小虫子的喜欢了。我给你涂些，引着小红往下走走，这地儿我观察过了，你看！”他在泥里一扒拉，揪出了一条手指粗细的蜈蚣在四人面前晃了晃:“还有不少这种呢。”
沈季承:“……”
黎渊在那儿言笑晏晏，举着沾了百花酿的银挑子往肿胀的人脸上抹了抹。
子凰:“你这可真够恶心的……”
“还不算呢，等下他肿的透亮了，这小红还会带着大家，往里面钻，肉吃空了，皮还是好的。唉，你有家人吗？到时候我把你的皮给人寄过去，也算有个念想。”
一字一句温柔体贴，但那种恐怖却在字里行间展露无疑。
黑衣人犹自强撑，恰好这时，小红一亮镊齿，咔嚓一口精准的咬在了鼻梁上，正是剥皮第一刀下的位置。
这咔嚓一下，咬断了黑衣人紧绷的那根弦。
“啊！杀了我！杀了我！”这几声几乎癫狂了。
“太吵了。”子凰在一边听得不耐烦，一指点了他的哑穴。黑衣人扯了嗓子，明明是最夸张痛苦的表情，却是一声的发不出来。
恶魔，这两个翩翩公子是恶魔！
旁边的几人再也看不下去了，眼神一利，毅然的准备咬舌，子凰看的分明，出手如电，卡卡的卸了他们的下巴，笑的冰凉:“急什么，很快轮到你们了！”
沈季承在一旁看的触目惊心，这两人果然完全不在乎别人是不是会招供，仿佛只是热衷于那种折磨。
各自各样的虫子，沿着黑衣人的衣襟往上爬，遇着被飞刀划破衣衫裸露在外的皮肤，就咬上一口，被咬的地方红褐相间，看着诡异恶心。
那人终于被逼到了尽头，“嗯嗯”挣扎着，用一切能做到的行为，告诉在场的三人，他有话要说。
……
沈澄回来的时候，发现原先被捆成绳子的黑衣人都走了。留下的三人面目凝重，默默的收拾好了东西，地上一片零乱，不知从何处爬来的虫蚁窸窸窣窣的钻回了泥里。
“阿澄，你先往前探路，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和两位言公子一块儿慢慢跟上。”沈季承一如既往的沉静，一脚跨过了子弟辛苦捕来的水产。
“是。”沈澄在河里的时候就听到了这边黑衣人贵吼鬼叫的求饶声，他虽性子跳脱，但家规使然，不得少主命令不能轻易上前，他只是按照之前的指令认真执行捉鱼。此刻战果被忽略也毫无怨言，将抓到的通通放回河里，默默地一个人御剑，前去探路。
余下三人，跟在后面，果然，慢慢的走。
“言哥哥，放他们走没问题吗？”方才心狠手辣的仿佛邪教的少年此刻倒恢复了乖巧，牵了子凰的袖子，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留着也是碍事，况且放了也活不了，自然有人收拾他们。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沈季承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弟弟的气场似乎不同了。
“好可怜。”黎渊的语气带了几分可惜，好像方才施虐的另有其人。
船毁了，又有沈澄在前，三人徒步前行，边走边看，顺带整理思绪。
沈季承走在最前，想着黑衣人的话心情并不明朗，哪怕他一直沉稳和善，此刻心里也是如油煎火滚般的难受。
“我们这些人，都是犯了大罪的死囚，被救后秘密的送往了一处山坳里，不见天日，一年前有人给了我们任务，我们几个是一组的，背脊里都被植了蚀骨虫，那个拿着短笛的是我们这一队的头儿。我不知道我们上头是谁，别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我们的任务就是击杀黎族少主，黎渊。”
他回头去看了一眼屁颠颠跟在子凰身后的少年，心里不由暗叹，心思缜密，手段狠厉，爱憎分明。算得上另一路子的恣意任性，难怪二人投契。
“追凤。”难为沈季承还记得这小子的化名，不知为何，他下意识的想为他的身份保密，哪怕这个秘密已有不少人知晓:“你方才是真想对那人下黑手吗？那虫子真的那么厉害？”
“这个呀。”他看了看子凰，像是请示，在他点头之后才继续道:“不是的，哪有那么厉害，不过是会让人红痛肿胀罢了，要真那么强，我阿爹也不会让我带身上啊。”
“你唬他的？”倒是连子凰都意外了，毕竟按黎渊的性子，真用了那东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可惜了。”
“也不全是，那百花酿是真的厉害，什么毒招什么，是梅婆婆让我护身用的。”
沈季承:“……”什么样的人会拿这个来护身。
“只是我没想到，敢往脊椎里埋蚀骨虫的人，居然会这么不经吓，这胆子……啧啧啧……”
子凰:“胆子是小了些……”
沈季承:“……”
边走边谈，一个时辰后，三人在一道刀劈般的裂谷前，看到了早早等在那儿的沈澄。
看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