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便是十年过去了,不到十岁的孩子转眼间便变成了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又或者说,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而这十年间的生活对他来说,彻彻底底的磨灭了原本心底里的良善,除了那个深深藏在心底的梦想。
当他好不容易来到了镇里时,还未来得及打量那些闪着炫目灯光的广告牌时,便遇到了一个神神秘秘的男人,问他是不是在找自己的父母。他有些好奇,城里人都这么好的么还主动帮他一个孩子?
可自己就是从家里跑出来的,找哪门子父母哈哈,任乾龙摇摇头打算走,丢下一句话:“我是来找工作赚钱的,不是来找父母的。爹在村里躺着可舒服呢。”
却见那男人眼睛一亮,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悄悄说道:“工作?那你找我就对了!我知道哪里有给小孩做的地方!”任乾龙一愣,随即有些激动,自己这运气也太好了,刚来城里就遇到这么个好心的大人?
“叔你说真的?能给我赚到读书的钱么?”任乾龙赶紧询问道,眼神中满满都是渴望。男人看到眼前这个孩子的表情,嘴角露出一丝得意,随即拉着脸说道:“能是肯定能,只不过地方有些远,就看你能不能吃苦了。”
他故意露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好像又不太愿意告诉任乾龙了,脑袋偏向一边不知道想些什么。可对于这个才九岁大的孩子来说,男人的几句话好像突然间便让他看到了梦想实现的希望,学校的大门似乎已经朝着自己打开。
任乾龙连连点头,声音有些焦急:“叔我能吃苦,能吃苦!你带我去吧,我赚钱了肯定谢谢你!”他拉着男人的胳膊不肯放开,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树枝。
男人的脸上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左右看看,随即把把他带到了一个偏僻箱子里的小屋内,而在小屋内还挤着几个看起来比任乾龙大上不少的小孩,见有新人来,都显得有些害怕,躲在角落里不敢说话。
几天后,几个孩子便跟着男人上了一辆灰白色的面包车,可很奇怪,明明有平坦顺溜的公路不走,这辆车偏偏总是挑一些偏僻的小路去开。一路上磕磕绊绊,小孩们忐忑不平的心随着上下起伏的车身晃荡,而任乾龙则是兴奋异常,没想到自己的计划这么顺利,刚来镇里就已经碰到了介绍工作的好心人。
大概过了一天之久,中途男人让司机停了一会,给小孩们每个人发了一个包子一盒鲜奶,暗沉的夜色下男人的眼神在阴影中闪烁,似乎有些犹豫,可终究还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就快到了,以后你们就能自己赚钱过点好日子了。”他撇着脑袋,似乎不想看到这些孩子,淡淡的烟雾从他嘴边闪着红光的烟头上升起。
车就这样停在路边休息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又开始在泥泞不平的路上摇晃,任乾龙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像是在做梦,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朦胧,隐约看到男人把他们带到一个像是矿场的地方,到处都是随意堆砌的石堆。
有个平头穿着格子西装外套的男人把男人带到角落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突起的啤酒肚把衣服撑开显得很是嚣张。他趾高气扬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冲着男人摆摆手,带他们来的那个男人便一脸讨好的弯着腰掉头坐车走了。接着便有一个带着安全帽一脸胡子的男人大声呵斥着把他们带到了一间颇为宽敞的屋内。
任乾龙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去那个狭小的空间睡觉的,他太累了,又或者喜悦冲昏他小小的脑袋,只隐约记得那个胡子男看着他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像是在惊讶,就像在鸡窝里发现了一只鸭子那样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好像还听他说什么“...这么小...出事...”
等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冲进来挨个敲打着他们睡觉的小隔间,接着一群还有些迷糊睡眼惺忪的孩子们便开始了他们在这里地狱般的生活。
整整俩年后,任乾龙才知道,原来当初带自己来的那人,是个人贩子。而这个自己工作的地方,是私人开采的黑矿。而他们这些通过各种手段被骗来工作的年轻孩子,就是日夜干活的奴隶。
在明白了这一切以后,在看到和自己同时来的孩子们接二连三被石头砸死,被保安打死,不听话被活活饿死以后,任乾龙终于明白了这个社会真正的样子。
原来人真的会吃人的。而想要不被人吃,就要学会吃人。
有天夜里下雨,外面很吵,好像出了什么事,任乾龙早就在干活的时候摸清了周围的地形和保安们的位置,终于趁乱逃出来这里。大雨倾盆,他揣着怀里偷偷藏起来的几个馒头,穿着那身矿里发的衣服,在黑夜里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再后来,他就变成了城市里躲藏在阴暗处的老鼠,去偷,去抢,去乞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座城市里。垃圾桶里找到几本拼音本,他躲在桥下的洞里终于认识了些字。
后来他终于有了钱,整片城区的学生都要给他交保护费。他再也不用穿那些破破烂烂的衣服,只需要挥挥拳头,看上那些懦弱的学生一眼,他们便乖乖的把口袋里的钱放在了他手上。可他还想读书啊,正好有个整天跟在他后面的小弟老爸在职专任职,花了些功夫,终于成了梦寐以求的学生。
虽然,这所学校和他想象中有所不同,可埋藏心里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可突然间灾难爆发了,那些整天吊儿郎当的学生,趾高气扬的老师,甚至还有那个和自己睡过几次长得还算不错的主任,都瞬间变成了疯狂的魔鬼。他们疯狂的朝着自己扑过来,到处都是血,而当任乾龙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到处都是躺着不动的尸体了。
他以为自己杀人了,可心里却没有太大的起伏和畏惧,甚至有些轻松,地上的鲜血和尸体让他莫名的兴奋和安心。这才是这个社会本来的样子,不是么?
就像是鱼和鸟,生来便是为了海洋和天空。而有些人,也注定是为了某些环境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