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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白五,大概圈中人都会想到四个字——白手起家,”李重慈说,“事实上,早年我的起家颇具偶然性,这其中就有和白五集团扯不脱的关系,也可以说,我甚至就是白五集团的一员……”
“那大概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李重慈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我当时刚到墨河没几年,那年我承包的矿山发生矿难,有八个工人死在塌方的矿井里,光处理这些遇难矿工的死亡赔偿便弄得我倾家荡产,恰遇那些死难者的家属中有几个地痞恶霸,他们纠结一帮恶人,天天到矿上找我的麻烦,逼得我几欲自杀,就在我即将放弃的关键时期,有个人意想不到地出手帮了我一把,原来他也是个独自在墨河创业的外地人……”
“敢问李先生是哪里人,怎么想到在墨河创业?”陆十四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北京人,”李重慈一笔带过,想是有隐衷,才故意不予解释自己背井离乡的原因,“他就是李如松,白五集团成员之一,噢,那时白五集团还不叫这个名字,叫异客坊,取的是“寄人篱下的过客”之意,这个人找到我,声称能帮我脱离困境,但条件是要我加入他们的组织,李如松说他也有过和我相同的遭遇,因为这个组织全部由外来的创业人员组成,之所以成立这个联盟,就是为大家团结互助共渡难关,共同抵制当地恶人排挤打压,我一听是这种情形,再加上走投无路,立刻便答应了他的条件,没想到几天后,那个恐吓我的恶霸首领突然暴毙身亡,剩余的几个再没有找我的麻烦,我虽然是个外地人,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但猜也猜得出来,这事肯定和我刚加入的异客坊组织有关,不过以当初的心境,我还是满怀感激的。”
“之后李如松拿来入会协议,让我签字摁了手印,从此我每月都会按时交纳一笔会费,只是组织的其他成员、活动、地点我一概不知,只知道首脑们有紧急情况就会到棺材铺子里开会,总之有了异客坊这棵大树的撑腰,我的事业从此顺风顺水,蒸蒸日上,对外却没有一个人了解我和这个神秘组织的关系,当我在墨河逐渐站稳脚跟后,也曾多方打听过异客坊的背景,但是除了十年如一日单线联系的李如松,其它的一无所获,直到几年前的一天,李如松告诉我,异客坊这个名字正式停用了,以后改名叫白五集团,就在那次,我隐隐约约向他透露出退会的意愿,谁知李如松立刻变脸,并且拿会员的把柄要挟我,他说如果我退会,他李如松也会跟着倒霉,说着说着这个人竟然哭了起来,他甚至给我下跪,说重慈兄你没见过大先生的手段,这么多年为何不让你参与组织活动,就是因为你没杀过人!”
李重慈略微一顿,虽然是喉咙发紧,但是说到紧要处,根本停不下来,“李如松说最早的首脑会议有多达二十几个人参加,但到了最后却只有五人了,其中还有他也没见过的大先生,那些消失的面孔去哪了,李如松摊了摊双手没说,眼神中却流露着恐惧,这一点我倒没怎么质疑,我奇怪的是连他都没见过组织的首脑,没想到李如松却说,自组织成立以来就没人知道大先生是谁,就连他自己——早已贵为三先生的李如松谈到大先生时都是色厉内荏,后来他实在憋不住,对我说了一句,千万不要退会,我们这一生已不是自己的了,想想你是为魔鬼做事就知道后果是什么样子了!”
呵,原来这个李如松就是昨夜青霞口中提到的那个偏爱赌博的“三先生”呀,要论起来,连我都是他名下的“客人”呢!那李如松憋不住,我也实在没忍住,便问了李重慈一句:
“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人,怎么给组织传达命令呢?”
“用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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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达命令的人叫猎人,”李重慈解释道,“在组织里,专门有一种从事秘密工作的人,他们直接听命于大先生,他们所做的一切没人敢质疑,至于他们接受任务的渠道,至今是个谜。”
天哪!世上还有如此组织严密的犯罪集团哪?他口中的猎人我却是知道的,载我去“科技园”的尾号“703”的出租车司机,还有小午——这个大孩子的肚子里,不知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这就是外界传言的白五集团的秘密,”李重慈说,“从李如松的嘴里,我只得到了这些,直到现在,我仍然保持每月交一笔会费的习惯,当然这笔钱是直接打到李如松账户的,因为他是我的入会介绍人嘛!所以会费这个渠道是没法查的,正如李如松所言,我现在是骑虎难下,虽然在墨河已经有些势力,但我深知,要跟白五组织斗,我还差得太远,想想朱先生在棺材铺子的奇遇,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
陆十四点点头,忽然说:“李先生,你看能不能从李如松身上……”
“不行,那老鬼精得很,我们认识二十年,他身上那层防护罩仍遮得严严实实,其行事可见一斑,不过呢?朱先生要是觉得可行也不妨试试,现如今道上的人都称他为八爷!”
八爷?呵,原来李如松居然就是昨夜在麻将桌上“故意”输给我的那位八爷?
不对!我忽然又想到,被青霞称作“李公子”的小午,尚且是白五科技园的熟客,李重慈没理由不了解这里的内情呀?他这欲说还休、半遮半掩的把戏,究竟玩儿的是哪出?
“对了,还有一点我没有想通,就是在精神病康复院的时候,指点我前去白五的棺材铺子的诸院长,假设他就是白五组织的重要成员——甚至就是大先生本人,”陆十四说,“他帮助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没理由呀?”
“不对,理由很充足,”李重慈看着我说,“这件事江小姐也是知道的,昨天同朱先生分开后,因为蓝婆婆的事,我们又去了趟康复院,结果发现一个惊天的秘密,我还正想(嗓子有些哑)……请江小姐谈吧!”
“是的!”我立刻接上话题,“朱先生见到的诸院长其实是个假的,真正的诸院长是个天生丽质的绝色美妇,朱先生见到的那个诸院长其实姓周,是康复院里的一个精神病人,而他的监护人,竟然就是白云寺的觉池和尚,不管这个周游鹤是不是装疯,是不是与白五组织有染,有了这层关系,我想他帮你的理由就顺理成章了,因为破了宝珠案,也可以说是间接帮助了觉池,毕竟这么多年,他的疗养费用全是觉池出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不浅。”
“不,江小姐的推断不成立!”
没想到,陆十四这么快就否定了我,他说,“觉池和尚的事情我知道,除了后面的两笔巨款成疑,前面资助精神病人的汇款却是他替别人代办的。”
“谁?”
“法渡禅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