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个狙击手的出现,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是因为恐惧而牺牲自己吗?
“我被蒙蔽了,”陆十四说,“我当时没有想通,狙击手的出现其实是个拙劣的把戏。”
“你想到什么?”李重慈问。
“其实这场表演,正是陈墨生自己安排的。”
话一出口,又是一颗“炸弹”?
好个陆十四,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目的呢?”李重慈带着质疑的口吻问。
“给看戏的人欣赏,造成错觉。”
“什么错觉?”
“救他的错觉。”
“朱先生,我真不明白了。”
“也就是说,我只要走进公寓,他就必死无疑,除非,我能一直跟着他。”
“你的意思是,那陈墨生亲自导演了一场使自己加速走向死亡的闹剧。”
“可以这么说,但有一点,他内心也有过一线求生的挣扎,可惜我让他绝望了,从他走出公寓的第一步,陈墨生就知道自己是个死人了。”
“你要这么说,引我们前往断头公寓的阴阳先生才是元凶呢!”
“不,”陆十四摇头,“也许,他偏偏是要提醒我们救人呢!”
“事情的两面性?”
“是啊,严格说来,他已经救了江小姐一命,只怨我这个人自作聪明,坏了一场好事!”
“朱先生,别忘了验尸的事!”
我心里一直惦记楼下的皎月,这关乎她和李重慈的父女之谜,于是善意地提醒他。
5
满面苍白的皎月小姐依然萎靡不振,就像一只安静的麻雀。
她没有睡着,我将她叫到了外屋。
“皎月姐姐,这是李伯父和朱先生,他们想问你几句话!”
她看看我说:“紫衣,你知道,我离不开那所公寓……”
话未说完,喉咙里有了“咕咕”的声响。
我瞅了瞅他俩,这可怎么办,除了吃墙皮,还有什么办法?
“我看,只好求救于法渡禅师了!”李重慈说。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皎月姑娘的病不能耽搁!”我立即附和道。
“我不去,我不去!”皎月一听说要看病,断然拒绝。
“姐姐,听我们的吧,要不,还得送你回断头公寓,可你的丈夫……和那位周大爷,都走了……”
“墨生呢,他死了吗?”皎月抬起她那尖细的下巴,面无表情地问,就像在说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我愣住了,她为何这样问,难道也是第六感?
“皎月小姐,你可以畅所欲言了,你丈夫真的死了。”
正思索间,陆十四忽然说,我吓了一跳,想阻止他出口已来不及了。
接下来,那女子对丈夫死讯所表现出的态度才是让人惊异呢!
“我就知道,墨生他快要死了。”
皎月“哧哧”一笑,把我们都吓蒙了。
我张口结舌地望着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墨生说过,”皎月慢条斯理道,“多会儿让我给他挑新衣服的时候,就是他离开这个人世的时候。”
“皎月小姐,你对丈夫的死不感到伤心吗?”陆十四问了一句。
“你结过婚吗?”皎月看也不看他,“如果你的妻子对你像个陌生人,你还会爱她?”
唉!我不由叹口气,也不晓得她这是爱,还是恨了。
“皎月小姐,为了弄清陈墨生的死因,警察准备对你丈夫的尸体进行化验,家属签字这个环节还得麻烦你去一趟。”
“我不去,你们随便处理,他活着不是我的人,死了更不是我的鬼!”
“皎月姑娘,你是哪里人?”隔了一会儿,李重慈又插进来一句。
我们晓得他这样问的意思。
“我是个没有根的人。”皎月开始微微地喘息。
“你父母呢?”
“我没有父母。”
“你今年多大?”
“墨生说,我三十岁。”她愈发有气无力。
“怎么是墨生——”
“伯父,不能再等了,要不让人把药给送过来吧!”我打断李重慈的问话。
“好吧,”李重慈想了想,“就让学士跑一趟吧,他的伤势已无大碍,目前正在狮子楼调查酒店人员的嫌疑。”
李重慈刚出去打电话,皎月突然犯起病来。
“出去,你们都出去!”
她像疯子似的喊叫。
我使个眼色,和陆十四退出了房间。
“这女子也有自尊心,她要吃墙皮啦!”我悄悄对他说。
6
十几分钟后,我们又走进东厢房。
在此之前,陆十四已经给老猫发过信息,告知他皎月已经同意进行尸检,因身体原因不能前往签字,让他以口头授权的形式完成手续,并且请法医立刻进行解剖。
皎月的脸色稍有几分好转。
“皎月姐,你就告诉我们实话吧,李伯父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还等着证实呢!”我用央求的口气对她说。
“我真的没有父母,”皎月说,“听我奶奶的讲述,我父亲本姓王,年轻时随奶奶改嫁到周家,所以改姓了周,后来在我一周岁的时候,我的父母突然不辞而别,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因此我是跟着奶奶长大的,我的全名应该叫周皎月。”
“你爷爷呢?”
这句话却是我问的,因为我想到了周游鹤。
“我爷爷,天才见过呢,听说连我奶奶都不晓得!对了,听奶奶说,我们老家在云都。”
李重慈暗暗摇头,看得出,他的神情是多么落寞。
“你们聊,我还有些事。”
他借机离开了。
“皎月姐姐,关于陈墨生的死,你还有什么说的?”
“可能是他活够了吧,”皎月摇摇头,“自从坐上那位老先生的车,墨生就像换了一副心情,你没见过,他在公寓的时候有多么焦躁,他是该歇下来旅行一趟了……嗐,在他面前,我永远就是个无用的过客!”
“你仔细想想,他还有什么异常?”
“要有就是和那位李先生聊的时候了,”皎月说,“他们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好像在谈到什么使者的时候,墨生的腿抖搂了几下,他这个人呀,别人是不晓得,平日一激动腿就要抖搂。”
使者?
对,好像是有这么一句,我记得李重慈是这样说的:
“任何人在世上都会遇到困难,帮助人是一种美德,当你面对落难的人发出求救讯号时,你就是良心的使者……”
没错,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我发现陆十四也在低头沉思。
“皎月姐,你什么时候还听到过这句使者?”
“听过!”
皎月咬着指头慢慢说:
“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