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石牢夜话
1
我们四人被反绑了胳臂,塞进父亲的凯迪拉克。
陆十四、何珙二人更是被锁链加身,任神仙都不能逃脱了。
“石先生,去哪儿?”
这种时候,陆十四居然笑着对开车的石牙说。
“陆警官,好勇气,再叫就把你们的嘴都封上。”
“小午,给老万发信息……”
2
终点到了,石牙把我们推下车。
抬头一看,竟是康复院的大楼。
“喂,脚锁着,怎么走!”摔在地上的陆十四喊。
“想死啊!”
本来就恨他的小午飞起一脚,狠狠踹在陆十四肚子上。
“畜牲!”
我冲着小午大喊,“我曾经把你当成我最好的弟弟,可是你……”
我忍不住掉下几滴眼泪,“小午,我丁紫衣对天发誓,从今天起没有你这个弟弟!”
小午背向我,肩膀微微一颤,默默走开了。
少顷,几张熟悉的面孔相继出现在眼前——大个子、戴着一只“独眼龙”眼罩的陈子牙(那只眼睛是被挖掉了吗)、老孙,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保安,但是没有见杨绮,他们两人一组将陆十四、何珙抬到走廊,接着又把我们都放到手术床上,一路飞跑起来。
片刻,来到电梯前。
电梯间一共能容纳两张手术床,我和陆十四率先一步进去,大个子和保安推着我们,一言不发。
“紫衣,怕吗?”陆十四躺在手术床上问我。
“不怕,有你和父亲在,大山倒塌也有你们顶着!”我也学着他的豪迈,笑了笑。
“这就对了,紫衣你看这俩傻子,肯定是被打孟婆针了!”
陆十四缓解压力的办法更是独特,他居然拿两个保安逗趣。
奇怪的是,那俩好似真的要将傻子装到底,连气都不吭一声。
“咯吱咯吱”的电梯停在了二楼。
这里看上去像是住院部(因此判断是东区),格局却和我去过的东区三楼稍有不同,大个子推着我飞快地冲进一个宽敞的病房,我以为目的地到了,不料他在墙上一鼓弄,竟然摁开一扇暗门,进去后,又是一个电梯。
另一个保安随之而至。
“紫衣,你瞧这医院的老板也是个傻子,舍不得花钱加固电梯,却舍得安两部电梯。”
我鼻子一哼,吐出四个字:
“狡兔三窟!”
过了很久,终于出了这道电梯,抬眼一瞧,眼前竟是一堵高大的石壁,壁面棱角凌杂,像是天然的崖壁,两个壁角处,却各多出一个鸱吻一样的石雕物件。
空气阴冷而潮湿。
大个子二人在这里停下来,推我们下床,须臾,父亲和何珙他们也到了。
“诸位,欢迎来到死人屋二部!”
随着几声拍掌,昨日才别过的故人僵尸医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等陈子牙几个乘电梯离开后,僵尸医生走到我们面前,解开捆绑在我们身上的绳子和锁链。
“丁祭师别来无恙!”
谁是丁祭师?
我看着他一脸费劲。
“你是——”父亲却接过话头。
“都是老熟人了,幽灵谷一别,大人把我忘了吗?在下青木牙。”
“嗯,想起来了,魔头的大弟子!”父亲鄙夷地说。
“爸——”
我正想问问怎么回事,谁知父亲一伸手,止住我的话头。
我偷眼瞧向陆十四,没想到,上午他刚说幽灵谷的名字不见得是假,这么快就印证了,关键是,这地方跟父亲直接挂钩呀!
那神秘的周游鹤又是什么人?
“青木牙,你不怕我们逃跑吗?”父亲问。
“放心,到了死人屋,神仙也出不去!”
“那么有自信?”
“当然,没有自信哪能建立一个帝国!”
“是黑暗帝国吧?”
“不管什么帝国,你们现在是阶下囚。”
父亲不再跟他理论,“青木牙,你师父呢?”
“大人别急,既然你们一家团聚,师父自会前来!”
父亲面色一变。
“青木牙,什么叫一家团聚?”
“当然是幽灵谷的那一家咯!”
青木牙“哧哧”地笑——这个人居然会笑?
他那纹丝不动的面部表情,辅以猫头鹰一般的恐怖笑声,其状令人不寒而栗。
“你母亲也来了?”父亲突然凑到我耳边问。
我摇摇头。
我是真的不知道。
“诸位,得罪了!”
青木牙用手到石壁上一触,打开一道机关,露出一扇乌黑发亮的钢筋铁网门。
“这道门,虽然没有钛合金坚硬,但一辆400匹马力的载重卡车是没办法撞开的!”青木牙一边捂上一只手,一边打开电子密码锁。
等我们进入这个石牢后,青木牙又关上这道沉重的铁门,随即合上石壁。
3
石牢里没有一丝光线。
几个人身上所有用得着的物件——包括手枪、匕首、手机、照明灯统统被石牙搜去了,我们只能摸黑坐在石头上。
“爸,你的脸还疼吗?”我依偎在父亲怀里,平生头一次用女儿的身份,关切地对我的父亲说。
“不疼,有我的女儿在,爸爸浑身上下都像神仙一样舒坦。”
我又摸摸他被我咬伤的手,心如刀割。
“您快别逗了,我去找找有没有清水,小心伤口发炎!”我起身欲走。
“不用了,”父亲一把拽住我,“来,就躺爸爸怀里,我们好好聊聊。”
“爸,那您现在能讲自己的故事吗?”
“不行,我还在等一个人。”
“怎么,难道您非得找到那个人才会说吗?”
“是的,因为那个人……”
父亲抚摸着我的脸颊,沉默良久不愿开口。
“爸,你快说呀!”
“她……”父亲一咬牙,“就是你的母亲!”
“怎么,妈妈也来了?”我坐起来问。
“紫衣,刚才听青木牙怎么说?”
“一家团聚。”
“对,还听不出来,他们这是要你们陪葬的意思!”
“这群禽兽!”
“紫衣,妈妈……她还一个人吗?”
“当然了,您怀疑她?”
“不,怎么会!”
“爸,您爱妈妈吗?”
“傻孩子,我把你们当作这世上最宝贵的珍珠呀……”
过了片刻,父亲才说,“这世上有一种幸福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幸福,但也有一种牵挂却是藏在无底的心海永远无着无落的牵挂,它只有乘坐幻想之舟才能到达,这二十多年里,爸爸的泪水已经把这片大海都淹没了……”
“爸,对不起,我曾经那么恨你!”我又躺到父亲怀里,泪流满面地说。
“孩子,你妈妈说过我的事吗,你为什么恨我?”
“不,以前没说,起初妈妈讲,说您打我出生起便死于矿难,就在这次来墨河前,她突然告诉我您还活着,并且让我来找您,妈妈说让您看到我们健康地活着,你就能放心去完成一件大事了,爸爸,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呀……”
就在我说话的工夫,父亲脸上的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落了我满头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