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琦:“我们还是拿丰都驿举例。”
“千百年前,诸子百家中商家学派在五大帝国中大行其道,风头一时无两。商家学派的观点和主张也被朝廷和民间广泛接受。”
“那时,商家学派的影响冠绝百家,无人能出其右。”
“可是呢?在诸子百家的推动下,在五大帝国皇室的默认下,商家学派被冠以‘误己误国’的罪名,被彻底逐出了五大帝国的权力层。”
“此后的数百年时间里,诸子百家中的绝大多数学派,都在费尽心力的妖魔化商家学派,将个别案例无限制的放大到所有商人身上,给商人冠上‘自私’、‘无良’、‘误国’、‘下贱’等恶名。”
“然后呢,他们再将诬陷给商人的那些恶名,潜移默化的安在商家学派的头上,让所有人都以为,商家学派等同于商人,商人等同于罪恶,所以商家学派等同于罪恶。”
“经过诸子百家数百年来的努力,商家学派和商人,成功的被妖魔化了。商家学派和商人的社会地位下降,不被百姓和朝廷所接受。”
“商家学派的子弟和商人不管走到哪,都会被当做危险分子,时刻监视和注意……”
“可是呢?商家学派和商人之于我,之于丰都驿,却是如同救命稻草般,不可或缺。”
“所以,不管人们怎么诋毁商家学派,怎么贬低商人;作为丰都驿父母官的我,为了丰都驿的子民们能吃得饱,穿得暖。我会非常坦然的对外宣布,我这里欢迎商家学派和商人的到来。”
“同样的,商家学派中,有利于丰都驿发展的理念和教义,我都会在精心摘选后,在丰都驿推而广之。”
“同理,儒家学派,道家学派,法家学派,墨家学派,农家学派……等等,诸子百家中的所有学派,只要他们的理念和教义对我治理丰都驿有用,我都会将之精心摘选后,在丰都驿中推而广之。”
“我的执政理念只有一个,简单的三个字——民为贵。”
陈琥和柳源沉默了,他们两个人手里端着茶杯,仔细的摩挲着,思考着陈琦刚才的话语。
没办法,陈琦的观点太颠覆他们这么多年来的所学所想了。
在皇家官学中,是不反对学生们钻研某一个学派的理念和教义的。所以,皇家官学的学生们会在学有小成后,选择某一个学派进行专修。
在这个过程中,选择专修不同学派的学生们,会在休息的时间里,就各家学派的理念和教义进行阐述,讲解和辩论。
长此以往,在所有的官学生那里,自然而然的会认为诸子百家是绝对孤立存在的,是不能混在一起的,更不可能融会贯通的。
可是,今天,陈琦的话相当于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他们两个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们早就陷入某一个误区不可自拔了。
他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忘记了学习的目的。潜移默化的将自己带入到了学派的理念和教义的争锋中,变成了一个个虔诚的教徒。
就像陈琦说的那样,不管是陈琥还是柳源,他们作为既得利益者,作为执政集团中的一员。他们要追求的不应该是某一个学派的理念和教义作为治国的主导。
而是将诸子百家中,所有适合当下国家发展的教义融会贯通在一起,帮助国家富强起来。
就在此时,陈琦再一次开口了。
陈琦:“四个多月前,我接到了朝廷送来的一百九十六名皇家官学学生。我当时想着吧这些皇家官学的学生们稍作培养后,就可以下放到郡县里,让他们去实践管理一方去了。”
“可是呢,在我和那些皇家官学学生相处了一阵后,我发现,所有的皇家官学学生,都有一个通病——执拗。”
“每一个皇家官学的学生,都将诸子百家中某一学派的理念奉为圭臬,认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他们不愿意接受非本家学派的理念,甚至非常排斥某一些学派的理念。连听都不愿意听一下。”
“你们可以想一下,这样的一帮人,我如果真的就把他们下放到郡县里当官,他们会做出多么荒唐的事情,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最重要的是,我在来到丰都驿后,一直在进行各个方面的改革。有很多改革是完全颠覆性的,和诸子百家中所有学派的理念完全相反的。”
“我让他们到地方上去,他们就会成为我改革的最大阻力。”
“所以,我宁愿花钱将他们养在兰园中,花费时间慢慢的改他们的脑子,我都不愿意把他们放出去,给我自己找麻烦。”
陈琦无奈的叹息一声:“四个多月啊,整整四个多月。”
“这一百九十六个官学生中,有一百三十多人已经能够接受我的执政理念了。只需要帮助他们建立良好的执政理念和信仰,就可以将他们下放下去,去工作中慢慢实践了。”
“另外的六十多人,属于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都四个多月了,还抱着他们那个学派的理念视作珍宝,不愿意接受其他学派的理念呢。”
“孔仁在前几天来的时候,说了,他想再试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内这六十多人还是不愿意接受改变,那么就将这些人直接下放到启航学堂里做先生,教孩子们读书去吧。”
“我们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些人入仕为官,给老百姓们添麻烦的。”
陈琥和柳源恍然,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在他们来到丰都驿后,陈琦第一时间不是给他们安排工作,而是给他们钱,让他们去民间考察。
原来是担心他们会像那些官学生似的,成为某一个学派的传教徒啊。
陈琥:“所以,在我和二表哥来丰都驿后,三哥你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给我们安排事儿做,反而是给我们钱和令牌,让我们去民间考察?”
陈琦点头道:“没错。”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只有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