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伽罗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副志得意满,仿佛胜券在握的模样,看的陈琦非常失望。
陈琦知道,陈伽罗已经在这种勾心斗角之中尝到了甜头,甘之如饴的在粪坑里捡糖吃。
中元帝国的未来,一定不会在他身上,也一定不能放在他身上。
不过,当陈琦看到陈环一触而散的眉头后,陈琦又笑了。
陈琦心中庆幸,还好,自己这个大哥,未来的帝王,还保留着那份最纯粹的赤子之心,没有被陈伽罗带歪了。
中元帝国,还有救,还值得救……
想到这里,陈琦原本有些郁结的心情,也变的松快多了。
陈琦环视一周后说道:“我什么时候否认过贵族曾经的功绩?又是哪句话让你们误会了,我想要将贵族除之而后快?”
“自始至终,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决策,都是在剥离贵族们身上的特权,那些不应该落在他们身上的特权,那些超脱于法律之外的特权,超脱于道德之外的特权。”
“赏功罚过,乃是天命之术,合情合理。我也从来没有说赏功罚过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只是在强调,赏要赏什么,罚要罚什么。”
“我看过神谕之战后,朝廷对于所有参与者的奖罚。可以说,简直就是一塌糊涂,一笔烂账。”
“朝廷没有奖罚的标准,没有功过的考评,没有派人去核实。完全就是下面的人怎么上奏,朝廷按照上奏内容进行奖罚。”
“然后,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这些爵位像是大白菜一样,随意的给人分封。完全不考虑朝廷是否能够承担的起,如此庞大的功勋集团对于朝政的冲击。”
“中元帝国现行的是二十二等爵位制;王爵两等,即二字郡王和一字亲王。”
“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各四等,即一等公爵,二等公爵,三等公爵,四等公爵,一等侯爵,二等侯爵,三等侯爵,四等侯爵……以此类推。”
“其中,公爵,侯爵和伯爵又分为了世袭和非世袭两种,即世袭一等公爵和非世袭一等公爵。”
“这些爵位中,王爵一般情况下,是专门用来分封皇室血脉的。皇帝嫡系一脉子嗣封亲王爵,旁系一脉子嗣封郡王爵。”
“神谕之战后,皇室子弟陨落太多,原本由皇子镇守四境的传统无法延续。”
“先帝在那种情况下,选择以诚心待有功之臣,封荣祥为安西郡王,封庞钰龙为镇北郡王,封凌涛为定东郡王,镇守西、北、东、三防门户。唯独南境防务无人接掌。”
“后来,南楚皇子熊淼协众投诚,陛下感念其一片赤诚之心,封其为平南郡王,镇守南境。”
“这就是四位异姓王的由来。”
“时至今日,朝廷记录在案王爵,有五位,除了四位镇守四境的异姓王,加上我那有些痴傻的十九皇叔衍王殿下。”
“公爵有二十八位,侯爵有九十六位,伯爵有一百八十二位,子爵有八百一十位,男爵难以数计。”
“如此庞大的功勋集团,每年光发放份例的花费,就占据了国库近三成的收入。加上朝廷赋予他们的免税,免赋,免征特权……”
“看看吧,看看那些功勋之后,都被你们养成什么德性了?一个个提笼架鸟,招猫逗狗,豢养鹰犬。”
“整日流连于花街柳巷,游弋于青楼歌姬和勾栏女子的身上。”
“西市的烟柳巷,东市的花街,运河码头停靠的花船,随处可以见到那些纨绔子弟和花花公子的身影……”
“好,你们可以说,他们是蒙祖荫,有了今天这花天酒地的生活。我也认可他们祖辈的付出,我也可以对他们花天酒地的生活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可是……就是这样一帮不学无术之辈,在他们成年之后,在他们及冠之后,他们就要穿上官服,走进官场,牧养万民……”
“而老百姓们呢?他们是倒了多大的血霉,才要沦落在这么一帮混账王八蛋的治下,听从他们的政训?”
陈琦逐渐暴怒的神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乖乖的噤了声。陈琦所言,他们又何尝不知呢?只不过,有些话,陈琦可以说,陈琦可以讲,而他们,却连随声附和,表示赞同的资格都没有。
主位上的陈伽罗,在看到陈琦倒竖的剑眉时,心悸了一下,隐约有一丝凉意在身上蔓延。不过,转瞬之后,他又恢复如常了。
陈琦强压下心中逐渐攀升的戾气,长舒一口气后继续说道:“我认为,朝廷赏罚,必须要有理,有据,有情。同时,也决不能是以牺牲帝国未来为代价的。”
“所谓有理,就是朝廷要制定出详细的赏罚标准,做到有功者必赏,有过者必罚。”
“朝廷官员需要按照赏罚标准执行,不能因为人情世故,就多奖,多赏;也不能因为私人矛盾,就严惩,重罚。”
“在朝廷制定好详细的赏罚标准后,每当有人需要被奖惩的时候,朝廷在赏罚之前,必须要派出专人前去核实该人的功过。不受其他因素干扰的,做出符合事实的陈述。”
“朝廷根据陈述,参照详细的赏罚标准,进行奖惩。此为有据。”
“所谓有情,则是指,在朝廷的标准赏罚之外,皇室,皇帝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对被奖惩者进行适当的安抚。”
“比方说,蒙奇大将军在外征战有了战功,朝廷按照赏罚标准给予了蒙奇大将军应有的奖赏。”
“但是呢,陛下觉得蒙奇大将军护国有功,劳苦功高,厥功甚伟,在标准的奖罚之外,又给予了蒙奇大将军一些赏赐。”
“这些赏赐,就是所谓的有情。”
“当然,为了防止陛下慷他人之慨,慷国家之慨,陛下对外的赏赐,就不能动用国库的财物了,而是要从内帑中拨付。”
陈伽罗听到陈琦的话,差点没气的厥过去。
内帑,那可是他陈伽罗的小金库啊,那都是他自己的钱。
陈伽罗可以肯定,陈琦说的这些话,一定是在报复他,报复他刚才利用陈琦的语义不明,装出一副为贵族们据理力争的架势,趁机收买人心。
字里行间,又是慷他人之慨,又是慷国家之慨的,显然是在影射他喜欢说便宜话,却没有实际意义上的付出。
到最后,陈琦甚至把主意打在了他的小金库上,想要让他放自己的血,赏赐和收买文武大臣。
这怎么能行?进了他陈伽罗私库的钱,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给别人。
不要忘了,陈伽罗为了省钱,可是干过克扣自己亲儿子例银和赏赐的事儿的。
陈琦:“……”没错,受害人就是我。
陈伽罗右手放在桌下,紧握成拳,脸上却还要尽可能的保持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是心里早就气成河豚了。
他奶奶的,敢算计他的钱,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简直是叔能忍,婶儿都不能忍啊。
他陈伽罗是什么人,那钱都是镶在肋骨上的,每用一个铜板都得用钳子从肋巴条上现扥,每一个钱上都是带血筋的,得让他心疼个十天半个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