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丘父子闻言,也再一次将目光放在了这篇文章之上。只见那绸布上写的字,并不是他们平时所见所闻的字体,而是一种灵动又不失苍劲,瘦劲又不失其骨的新字体。
孔丘走上前,仔细的端详那一笔一划间行文走笔的不同,颇有兴致的研究起来。关平在内的几位大儒也是走上前去,仔细的研究这陈琦的字,每一笔每一划都不肯放过,脸都快蹭到绸布之上了。
“这字运笔灵动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弟子规’那三个大字,虽然看上去格局有些松垮,尤可见风姿绰约。”孔丘轻抚胡须,悠悠的说道:“这字应该是借鉴了工笔花鸟和工笔山水中的用笔方式,首尾处加重了提按顿挫,中段则以细瘦描筋的笔法连接,中宫紧结,四面延伸结构清晰,大巧不工。”
“不仅如此!”关平同样轻捻胡须道:“这字中还藏有其他字体的韵味,笔力瘦劲不松垮,反而彰显了这字的铁骨铮铮。尤其是这些字矫如游龙,翩若惊鸿,如行云般舒卷自如,如群山般婉转奔腾。”
“王奇,当世奇才!”孔丘轻捻胡须,和关平对视一眼,做出了他对陈琦的评判。
众人听到孔丘的评价,顿时像在滚热的油锅中滴入了一滴水,瞬间就炸裂开来。
人们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和陈琦多交流几句,哪怕打个招呼,留个印象也成啊。
后悔之后便是羡慕,孔丘从来不会武断评价,每一次评价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每一次的评价都是让所有人信服的。他能给陈琦一个奇才的评价,足以见得,陈琦的能力是有多强了。
孔仁命人将绸布收起,小心的用锦缎包好,拿在手中。然后小心翼翼的来到孔丘身边。
“父亲,这文比大典怎么办?这好像也办不下去了。”
孔丘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吧。既然如此,马上就要开饭了。”
“吃完饭后,让那些还不错的人进大殿,我依次为他们做评论。不过你要告诉他们,不管好坏,我都会对外公布,所以请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孔仁点点头,招呼来几个仆役,让他们搀扶着各位大儒去偏殿用膳。同时又招呼几个人去查看鼎中的祭品有没有煮熟。
孔仁安排好一切,向众人说道:“诸位。今日文比大典,因为一些意外,我草庐觉得已经没有办下去的必要了。刚才庐主说,各位稍后用膳完毕后,可以进大殿找我父亲亲自给予评定,人数不限。”
“但是草庐的规矩大家都很清楚,评定不论好坏,都会张榜广而告之,传谕全大陆。请各位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你们不能接受差的评价或者坏的评价,还请各位免开尊口,速速离去。”
“最后,还望各位吃的愉快。”
孔仁说完,拎着包裹就向文庙外走去。
众人最开始听到岱岳草庐庐主孔丘今天会给他们做评定,一个个都是满面欢笑,开心的不得了。但是在孔仁介绍完规矩后,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真的得到草庐一个很差的评价,那就意味着这个人为学之途就到此为止了;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朝廷敢用这个人。
孔仁走出文庙,脚下如同生风,飞也似的向孔府跑去。虽然他知道陈琦应该已经走了,但是他还是想要去试一试,万一呢?万一陈琦还没走呢?
但是哪有那么多的万一呢?孔仁回到孔府,看到忙碌的众人和同样在府门口向外张望的木兰,心里已经知道了结果。
木兰见到孔仁,快步上前,有些焦急的说道:“少主。王奇少爷呢?他走了吗?”
孔仁点点头,有些颓然的倚靠在门框上,抬眼看向泰州方向,心中满是不舍。他和陈琦两个人虽然只是初识,但是却总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特别是在二人经过几次的彻夜长叹,陈琦的很多想法和很多看法,都像是帮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想要外出闯荡一番。
而今天,陈琦的表现,几乎将他在孔仁心目中的地位和孔丘画上了等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在武道修为方面同样天赋异禀。今天的陈琦,真的让孔仁感受到了压力,来自同龄人的压力。
他曾无比自负于自己的天赋,认为自己不管是文修天赋还是武修天赋,都已经很高了。他没想到,自己在陈琦面前,还是显得太幼稚了。伸手轻抚手中的包裹,暗自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另一边,陈琦快马加鞭的和秦奕一起回到了泰州城中的居所,原本二人是准备今天就带人离开泰州城的。但是在他们进入家门后,薛平第一时间告诉了他们今天上午收到的消息;京中来的人今天突然四散开,隐蔽在通往泰州城的各个官道之上,不知是在拦截什么东西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不过他们这伙人在这些人回来之前,是不能轻易离开了。
虽说陈琦没有作奸犯科,更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但是为了防止自己那皇帝老子借机生事,找他的麻烦,他都是尽可能的隐蔽自己的行踪的。尽可能不和官家发生任何联系。所以他在离开牧州之后,连官驿都不住了,要么住客栈,要么找人家借住,甚至是露营打地铺;为的就是不让他那皇帝老子找到自己的行踪。从而节外生枝。
陈琦无奈的摇了摇头,无奈的看了一眼秦奕:“秦伯。你把我诓回这泰州城,我还没吃饭呢。你们是不是该给我解决一下吃饭问题?”
秦奕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想吃什么就让薛平他们出去买,咱俩反正是被关了禁闭了,不能往外跑了。”
陈琦叹了一口气,冲着薛平说道:“那你们去吧,找些吃食来。最好是这泰州的特色美食。”
薛平轻笑着应了一声,喊来三个人,一起出了小院,去买吃的去了。
陈琦和秦奕走进堂屋,二人落座后,陈琦有些疑惑的说道:“秦伯,来的是什么人,你有准确的消息吗?”
秦奕摇摇头:“不知道。这些人我都没见过,具体归属哪里我不确定。但是他们身上的衣服确定是官造无疑,一定和宫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大意不得。”
陈琦点点头,论对皇宫内苑的了解,没有人能比得过秦奕。秦奕说这些人是宫里的,就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这宫中之人,还能有秦奕不知道的,这倒是让陈琦感到非常的惊奇,还有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来人!”陈琦向着屋外喊道。
一名随从跑了进来,抱拳行礼:“少主,有何吩咐。”
陈琦说道:“帮我喊影子过来,我找他有事。”
“是!”随从说完,快步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一身黑衣,头戴罩帽的人走了进来。
此人面容清秀,身材纤细,举止轻盈,像是一个大家闺秀似的。但是美眸中却透露着一股隐隐的寒意。
“少主!”黑衣人来到陈琦面前抱拳道:“有事请吩咐。”
陈琦点点头:“影子,你知道京城来的那些人的头住在哪里吗?”
影子轻轻颔首,没有说话。
陈琦轻笑着说道:“行,你去帮我盯着他,我想知道他说了什么。注意安全。”
影子抱拳,向一道黑烟似的,消失在了原地。
秦奕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我也是真蠢,我怎么就没想起来让影子去探查一下呢。”
陈琦轻笑着摇摇头:“你不是蠢,你是没往那里想。你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喊我跑路,怎么会找人去探听他们呢。”
秦奕无奈的摇了摇头,明显没有把陈琦的宽慰当回事儿。对于自己的失误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原谅自己。
陈琦见状,知道秦奕又走进死胡同了。无奈的摇摇头,人一旦走进死胡同,怎么劝都是没用的。
“好了,秦伯。给我说说这几天你收到的情报吧。”
秦奕听到陈琦的话,赶紧收拾心情,深呼吸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口说道。
“这几天收到京城内的信息比较多,大多都是关于春狩大典的。”
“这次春狩大典,报名人数有近五百人,但是被选中参加最终狩猎的人,只有四队。分别是二皇子,四皇子,大公主和二公主。”
“奇怪的是,太子殿下在两天前向陛下告假,说自己身体有恙,不能参与春狩了。可是从东宫传来的消息又说,太子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偶然风寒而已,根本没有必要告假。”
陈琦轻笑一声,有些好笑的说道:“这并不奇怪,太子就是单纯的不想去打猎而已。至于生病,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看着秦奕满脸疑惑的表情,陈琦微笑着说道:“父皇屡次拿兄长开刀,找到机会就要斥责一通。现在又将九弟搞出来给兄长添堵。兄长还不能反抗了?”
“父皇老想玩儿些权术,让己方互相制约,自己则从中取利。这一套玩儿在臣子中有效果就罢了,还非要拿自己的儿女们试试水。兄长天资聪颖,人品高贵,厌恶权利的争斗,讨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所以早就向撂挑子不干了。”
“我在京的时候,兄长就问过我这件事情。我告诉兄长,随着自己的心意做就是了。反正他是太子,是储君。是废是立,都是父皇一念之间的事儿。没必要为了专程讨好他让自己不开心。”
所以,这应该就是兄长反抗的第一步。你不是向看兄弟姐妹们打架吗?我们都躲了,你们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