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通往青州的官道两旁,整整齐齐的长着数十排参天大树足有两丈高,庞大的树冠像是伞盖,遮住了朝阳。
官道之上,一队人马悠闲自在的走着,众人彼此有说有笑,完全不像是在赶路,倒像是在郊游似的。为首之人坐在白色骏马之上,一身素衣素袍,显得整个人都异常的清秀;此时他正靠在马鞍的阔背上,双眼微眯,像是在睡觉似的。在他身后,是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这中年人腰间挂着一把纯银的算盘,算盘珠是金黄色的,不知是纯金的还是鎏金的;左手拿着一柄金黄色的烟袋,约摸有三尺长,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如小碗般的烟锅,比正常的烟袋得大十数倍,这家伙,一锅烟就得肺癌喽。这中年人,像是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有钱两个字,唯恐人们不知道他有钱似的。
中年人身后,是四五个商贾打扮的青年,约摸二十啷当岁,应该是跟着前面那个中年人出来学习做生意,长见识的。青年两侧,是两个身穿镖师服装的青年,一人手里端着一口大铜锣,铜锣上放着一根白蜡木做的杆子,杆子头绑着一块大红色的布,应该是锣锤。
青年人身后,有走卒,镖师,马师,十几个人,应该是保护那个中年人和那几个商贾模样的青年的。在整个马队最后,是一名身穿短衣襟,小打扮的青年,青年长的很是上人见喜,应该很讨异性和老人喜欢。但是,青年人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并不是他这身装扮和他的长相,而是他手中那两个大的吓人的大锤,
好家伙!这两个大锤,足有车轮大小。银白色的锤头,见棱见角的,足有三十六个面;每一个面都画着一个不一样的骷髅头,非常的吓人。青绿色的锤柄,散发着古朴的气息,两条龙蟒盘旋而上,锤头和锤柄连接处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这两个锤子,如果是实心的,每一个都得有个三五百斤重;就算是空心的,每一个也得百十来斤重,一般人别说单手拿着了,就算抱着锤头都只能勉强抱起来,走不了几步。
而那吓人无比的大锤,在这个青年手里,像是两个玩具似的,在手里转来转去,玩着花锤。
在快到泰州和青州交界的时候,马队离开官道,向着东南的一条小路走去。约摸走了两刻钟,一个三岔路口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他们来时的方向,有脚步声传来。众人回头望去,眼神顿时就亮了。
一名身穿青色道袍,道骨仙风的老道;老道坐在驴屁股上,眼睛微眯,半睡半醒间悠闲的向前走来。感受到身下的驴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有些颤抖,老道这才缓缓的睁开眼;当老道看到众人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即便是欣喜。
“前方可是王奇小友吗?”
陈琦早就看到了坐在驴上的老道,抱拳道:“晚辈陈琦,见过玉木道长。”
没错,这驴背上坐着的,正是陈琦等人在沂州府抓捕采花贼‘沈四娘’的时候,被苏家请去保护大美人苏小小的瑞云观观主玉木真人。当时二人相处时间不长,交流也不算多;但彼此都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玉木真人曾邀请陈琦去瑞云观坐一坐,可是当时陈琦不知道南境的具体情况,急着赶路,就谢绝了玉木真人的邀请。不想今天在这里碰上了。
玉木真人拍了拍驴屁股,让毛驴驮着自己,靠近陈琦。
“陈琦小友,你们这打扮是?何意?”
陈琦看了一下,自己这些人,无奈的摇摇头。
“让道长见笑了。我等在泰州因事耽搁了几天,听人说着二龙山有一帮山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所以,想着去剿了那帮家伙,换三州安宁。”
玉木真人苦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们说的是尤家三兄弟啊?那三个杂碎,把这二龙山给祸祸完了。若不是这瑞云观有我镇着,恐怕也早被他们给屠了。”
陈琦抱拳:“可否劳驾道长给我说说这帮人的来历和具体情况呢?”
“嗯!”玉木真人思索了一下,在驴屁股上拍了一下,小驴得令向着三条岔路口中最右侧的岔路走去。
“相传,数千年前,有两条龙口中衔着一颗玉珠,在这二龙山上空腾舞、嬉戏。后来那两条龙不知什么缘故,就在这山中安了家。十年后,随着三声龙鸣,原本的那两条龙带着一条小蛟龙,一起腾空而去,向着东边飞去。人们这才知道,原来那玉珠原来是一颗龙蛋。而那两条龙之所以在二龙山落脚安家,是为了借助着二龙山的灵气,孵化那枚龙蛋。孵化成功后,三条龙就一起回到东海去了。”
“所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二龙山就成了祥瑞之地。有来求子的,有来求财的,有来求寿元的,好不热闹。慢慢的,人们不满足于来祥瑞之地,蹭灵气;而是直接落户在这二龙山周围,慢慢的行程了数十个村寨。好不热闹。”
“这三岔路本来是有指示标志的,也被那帮混账给弄没了。最左侧那条路是去青州二龙山腹地的,那里虎豹狼虫很多,极其容易丧命。中间那条路是去何家坨的;何家坨是何敏老居士住的地方,何敏老居士的先祖曾随孔师学习,是孔师门徒之后;老居士为人宽厚,善待乡邻,是个大好人啊。”
“二龙山这帮山匪,刚到二龙山的时候,因为人生地不熟的,加上囊中羞涩,险些因为吃不上饭,给活活饿死;还是这何老居士舍了一些米面给他们,让他们能够活了下来。只可惜,何老居士老眼昏花,救了一帮混蛋。在那帮山匪刚刚缓过劲来,第一个就将何家坨给抢了,而且那帮人完全不管什么情意,竟然将何家坨给灭门了,全村大小六百余口,无人幸存。”
“最右侧的这条路,是通往豫州的马道;我那瑞云观就在这马道前段,道旁的山上,加上我一共四人。而那帮混账东西,就在马道中段,一个名叫玉珠山的地方扎寨,几乎是将这条山道给拦腰斩断了。”
“那帮山匪,为首的是三兄弟,尤龙、尤虎、尤豹;具体是哪里人士,为什么会落草为寇,外人一无所知。因为见过他们哥仨的人,基本上都被他们给杀了。不过,我曾经探查过一些他们的信息,算是这百八十里内,仅有的见过他们,知道他们的人了。”
“老大尤龙,天生神力,嗜杀暴虐,贪财好色,就是一个没头没脑的武夫。有传闻说他喜欢生吃人肝和人心,喜欢喝人血;不过多半是谣传,吓唬人的。”
“老二尤虎,匪号‘智多星’,据说是读过几天书,脑子好使。不过看这帮山匪的行事风格,恐怕也是谣传罢了。这家伙虽然武力一般,智谋也不足;但是其人却极其阴毒,那些个投毒,拍花子,绑票等等下三滥的招,基本上都是这货指使人干的。要说尤龙是头恶虎的话,那么这尤虎就是条藏在淤泥里的毒蛇。”
“老三尤豹,是个读书人,外表木讷,不善与人交际。和他两个哥哥不同,他并不赞成劫掠四周的村寨;反而主张和四周的村寨搞好关系,对于乡邻们多加照拂。所以虽然是匪首,也蛮招人喜欢的。但是,我见过那小子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总给我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帮山匪约摸有个一百来人,除了为首的三兄弟。大多数都是泰州,青州,豫州三州的逃犯加入其中,一起打家劫舍的为祸乡里,祸害百姓。还有一些是从外道外州来的,不知是和原因,反正都加入了这帮山匪,干起了这没本的买卖。”
“而且,最让人想不通的是。这么一帮无恶不作,目无法纪的家伙;竟然都被那尤家三兄弟治的服服帖帖的,没有人敢对他们三兄弟的首领之位有半点的怨气;甚至包括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尤家老三尤豹。”
“原本这帮山匪就是靠着劫掠来往商队和劫掠村寨过活,但是随着这帮蠢货们这一年来的竭泽而渔,杀鸡取卵;方圆数十里范围内,除了我那瑞云观,基本上就没有地方可以抢了。所以,这帮山匪最近改了行事风格,不再劳师役远的劫掠村寨,而是靠着绑票勒索赎金。”
玉木真人说完,长长的叹息一声:“可惜了这人杰地灵的二龙山,就被这帮混账东西给毁了。”
陈琦同样轻叹一声,山匪路霸,不管在任何朝代都是免不了的东西。更多的时候,永远都逃不开‘官逼民反’这四个字。有的是因为执政者施政不善,税赋太重;导致百姓无法通过正常的劳动达到温饱,食难果腹,因此不得不落草胃口,做些没本的买卖。有的是因为自然灾害,导致的粮食欠收或者绝收,即便是免去了赋税还需要大量的粮米赈灾,但是朝廷又无力赈灾,然后导致民变。当然,永远都不排除,有的人就是单纯的懒得劳动,想要拼武力,吃口轻闲饭。
“道长所知恐怕也并不全面,这三兄弟恐怕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而且,按照你刚才的介绍,恐怕这三兄弟中,真正的领头之人,应该是那个尤家老三,尤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