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大人!小人叫冯无双,官职是赣州守备副使。”
秦奕盯着冯无双:“你既然是赣州守备副使,又怎么会跑到丰都驿来越境剿匪?”
冯无双听到秦奕的话,顿时就不说话了。
秦奕见状,来到冯无双的马前,将马脖子上挂着的百十来颗人头摘下,丢在冯无双面前。
“你们在什么地方剿的匪?为什么还有女人和小孩的头颅?”
冯无双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奕扭头看向不远处,那些被他们刚才打残的那几个人。
“都别吭叽了,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是去哪里杀的人?杀得都是些什么人?”
那几个人和冯无双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同样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奕刚要发怒,陈琦轻哼一声打断了秦奕的话。
“青牛山根本没有匪患,那里只有五村十寨,千百个刚刚归田的山民。”
“这些人头,应该就是那些山民的人头吧?”
秦奕眼睛瞪得老大,疑惑的看向陈琦。
“少爷,他们是官军,怎么会杀百姓呢?”
陈琦语气渐渐冰冷,一字一句的说道。
“‘杀!’‘良!’‘冒!’‘功!’”
秦奕听到陈琦的话,猛回头看向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冯无双;那眼神,都快冒出火来了。
秦奕一步上前,揪着冯无双的脖领子,直接将冯无双给拎了起来。
“狗日的,给老子老实交代,要不然,老子扒了你的皮。”
冯无双被秦奕的气势给吓的三魂七魄都要离家出走了,他浑身颤抖,哪里还有刚才策马而来的意气风发。
陈琦迈步上前,从怀中掏出官碟,在冯无双眼前晃了晃。
“我是丰都驿主司陈琦,你越境入我辖区,屠杀我治下百姓。你知道该当何罪吗?”
陈琦双眼盯着冯无双的双眼:“无旨意擅离驻地,以谋逆罪论处,当诛九族。”
“杀良冒功,屠杀我大元帝国治下百姓,处寸剐凌迟之刑,夷三族。”
“两项相加,别说你的同宗同族了,你的三亲六故,街坊邻居都得砍头。”
陈琦伸手,直接甩了冯无双一记耳光。
“王八蛋,你以为不说话老子就治不了你罪?老子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开口,只不过你能撑到什么时候,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陈琦说完,扭头就向其他人走去。
冯无双现在脑袋瓜子都快炸了,起初他还以为陈琦等人是行侠仗义的江湖豪侠,他都做好了被杀的准备了。他甚至在某一刻还庆幸,陈琦等人不是官面上的人,死他一个人,保他全家老小的性命,这波不亏。
结果,陈琦掏出官碟的时候,冯无双的血都凉透了。
丰都驿主司,官秩正五品,跟他这个正四品的守备副使,水师提督相比,实在有些拿不上台面。
但是,冯无双可是知道的,这位丰都驿主司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那就是大元皇室的皇子。别说他才只有正四品,就算他是正一品,在皇室子弟面前,那也只是臣子,是奴才;他们奋斗一生想要追求的封侯拜相,人家剩下来就预订了。只要年满十八周岁,陈琦就一定会被封王,那可是超越了公侯将相的存在。
陈琦伸手,将一个被斩去一臂的水师士兵拎起,丢到冯无双身边。
双眼血红的看着冯无双和那个士兵。
“给老子说实话!”
感受着陈琦那如死神降临般的冰冷言语,那独臂士兵直接被吓得肝胆具裂,一口血红混合这绿色胆汁喷出,正好喷在了冯无双脸上,然后那独臂士兵便气绝身亡了。
冯无双感受着脸上那浓郁的血腥味和苦臭的胆汁味,感觉胃中一阵翻涌。
“求殿下开恩,请殿下开恩。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
冯无双跪在地上,浑身颤颤巍巍的,抖得跟筛糠似的。
“小的我只是一个守备副使,完全是听命行事,不由自主啊。”
陈琦盘腿在草地上坐下,双眼盯着冯无双,认真的听着冯无双讲述。
大元南境已经有十多年未曾开战了,南楚帝国刚刚平定内乱,自己都自顾不暇呢,哪里还有闲工夫进犯大元帝国边境。
问题是,太平盛世对于文官来说是好事儿,对于武将来说就未必了。
武将是需要杀敌数和军功才能升官的,赣州守备司的存在,就是针对南楚帝国的。南楚帝国进犯中元帝国,赣州守备司才能出征杀敌,他们才能凭借杀敌数和军功升官发财。
如果中元帝国和南楚帝国继续保持现在这种僵持的状态,赣州守备司的一众将官士兵,根本没有机会升官发财。
但是赣州守备司又不敢主动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思来想去,他们就想到了一个安稳的升官发财的方式。那就是剿匪!
起初这些人确实实在剿匪的,整个赣州,崇山峻岭众多,那些遭遇天灾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和好吃懒做想要做些无本买卖的人都占山为王,成为了一方祸患。
那些土匪怎么可能是正规军的对手,没用几年时间,赣州境内的匪患就被清缴了个干净,千百年来,一直困扰朝廷的匪患问题,在赣州就这么被人给解决了。
前任赣州守备因功受到提拔,离任高升去了。
现任守备魏文通被朝廷调遣,出任了赣州守备之职。
魏文通这个人,性格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好大喜功,勇猛少智。他看到前任因剿匪受到提拔重用,他也想剿匪。
可问题是赣州府的匪患都被前任赣州守备带兵剿灭干净了,哪里还有匪给他剿?起初他还是借口实战演练,带兵入徽州府和湘州府剿匪,两府的刺史和地方守备军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到了。
结果魏文通等人用了三年时间,把徽州府和湘州府两府的匪患都给剿灭干净了。但是,他属于越境作战,擅离驻地;能不能等到表彰和提拔就不说了,御史们可不会放过他,搞不好就是一顶谋反的帽子就扣到头上了。
结果,魏文通辛苦了半天,自己一点好处没得到,反倒是徽州府和湘州府的守备司受到了表彰,被提拔重用了。
这下子可是把魏文通给气坏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坏种出现了。
此人名叫陶碧兰,原来只是一个跑江湖卖假药的江湖骗子,阴差阳错之间,和魏文通相识。成为了魏文通的幕僚兼首席谋士。
此人阴险狡诈,生性歹毒,属于那种未达目的不折手段的类型。陶碧兰撺掇本来就有点脑子不够用的魏文通,以严格军纪的名义,强行给手下人制定剿匪指标;还将诸多肉刑引入军队,震慑将士们。
要知道,肉刑一旦使用,轻则颜面尽失,受刑者客观上社会性死亡;重则断手断脚,成为残疾人,废人。所以,千百年来,没有人会在军队实行肉刑;一来是为了保持军队的士气,二来也是士兵都残疾了,还打个鸡毛仗。
起初,三名守备副使都没完成任务,三名守备副使都被判处刺配之刑,脸上给刺上字,发配到军队中,做最肮脏下贱的活计。
一名守备副使不堪被辱,直接辞官归隐山林了。
剩下的两个守备副使也有些受不了那些个肉刑,所以就带着好酒好菜来拜访陶碧兰。
酒席宴间,两人就向陶碧兰求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陶碧兰假装不经意间,引导二人往杀良冒功上想;二人也不傻,很快就领会了陶碧兰话中的含义,然后就有了这杀良冒功的蠢事。
这两位守备副使也不是傻子,他们不敢在赣州府境内玩儿杀良冒功这一套,担心事情败露。所以他们就选择了越境屠杀其他州府郡驿的百姓,他们担心事情败露,每一次出手都会以屠村为目标,不会放过任何人,哪怕只是一个出生没几天的婴孩。
从去年秋天开始,短短不到半年时间,仅仅冯无双这一兵马,就屠杀百姓近万人;那些被屠杀的百姓都被砍掉了头颅,被冠以水匪,山匪,马匪和蛮匪的名义,成为了冯无双等人升官发财的工具。
只不过这一次,冯无双等人竟然将目标选在了丰都驿境内,而且一出手就是五村十寨,近千名大元百姓,可怜的山民。
好在苍天也不算完全瞎眼,终于还是让冯无双等人落入了他的手里。
陈琦听完冯无双的话,白皙的手掌紧握成拳,身上的杀气都快跟实质的差不多了。
“你们这些个冷血畜生。吃着百姓纳贡的粮饷,竟然将屠刀挥向了无辜的百姓。”
“狗东西!”
“给老子老实交代,另外一路人马去了哪里?他们有多少人,什么人带队。”
“说!”
冯无双见陈琦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了,他可不敢惹这位爷,只好老老实实的坦白。
“另一路人马和我一样,同样也是一千人。他们这一次的目标应该是吴州府,带队的也是守备副使,赣州守备司步兵师提督金不换将军。”
陈琦冷哼一声:“什么狗屁将军,尔等也配被称为将军。你们都是些杀良冒功的刽子手,你们侮辱了将军的称谓。”
陈琦起身,看向其他人:“留两个去过青牛山的士兵,其余人全都宰了。然后都摞起来。”
陈琦和秦奕对视一眼:“这个货就交给秦伯了。我现在带着薛平他们去吴州府方向,看看能不能救些人吧。”
“我们两日后,到赣州官驿会合。然后跟着我,把赣州闹他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