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武将冷哼一声:“本将乃是赣州守备司守备副使金不换,尔等胆敢在官道之上截杀官军,是想谋反不成?当真视大元律法为无物吗?”
陈琦哈哈大笑,看着金不换的脸,颇有些玩味的撇了撇嘴。
“金不换?我还以为你是开钱庄或者饭庄子的呢。就你这肥头大耳的德性,你这将军是多少钱买的,我也想买一个耍耍。”
金不换听到陈琦的话表情先是一顿,然后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无比猖狂。
“好!好!好!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娃娃,你很不错。”
“你给我黄金千两,我可以让你当十天的守备将军耍耍。”
“当然,如果你拿不出那么多钱,我也就只能把你留在这儿了,截杀官军,这个罪名诛你个九族不过分吧?”
金不换越说越兴奋,那肥硕的脸上满是嘲讽,让人忍不住想上去扇一巴掌。
陈琦闻言也哈哈大笑起来,学着金不换的语气,缓缓开口。
“千两黄金?倒是不多,不过守备副使这官是不是小了点,充其量也就是个从三品的鼻屎小官,食轶不过千户,本少爷还真看不上。”
“至于你要诛我九族这个事儿?我可以肯定,你不敢,你信吗?”
金不换眼皮微抖,眼睛微微眯起,心中疯狂的盘算着眼前的情况。
他现在可以肯定,陈琦绝对不是一般人,最起码也应该是官宦世家的公子少爷。否则,平常人哪里能随口就说出他这个守备副使的官秩和食轶的;而且那脱口而出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在胡诌。
现在给金不换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将陈琦等人现场诛杀,然后毁尸灭迹;要么就是将那些劫掠来的金银珠宝都送给陈琦等人,希望能交个朋友,免了这场冲突。
但是,两个选择都有一个不确定因素的存在,那就是陈琦等人是不是知道他们杀良冒功这档子事儿。
如果陈琦等人知道他们杀良冒功的事情,那么他们的选择就没有那么多了,而是只有一个。
陈琦看着脸上像是打翻调色盘似的变化不定的金不换,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只要这个金不换开始思考了,那么拖时间这个事儿就成了一半了。
陈琦还真不是心血来潮的想和金不换逗闷子玩儿。
前世的陈琦年少成名,性格跳脱,谈吐风趣幽默,那真是上至九十九,下到刚会走,都喜欢他喜欢的不行。
但是现在的陈琦,因为十多年来在宫中谨小慎微的活着,就算是在颜皇后和太子陈环面前,都很少有机会展示自己前世那风趣幽默的一面。
长久的独居导致现在的陈琦性格偏冷,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有点社交恐惧症,不太善于和陌生人交流。如果可能的话,陈琦宁愿把自己关在一个小屋子里,不和任何人说话,不和任何人交流,静静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都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陈琦现在听到这句话,也只是笑而不语。
让那些鼓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家伙们,去那种危机四伏的环境中生活上几年或者十几年,看看他们的秉性能不能移。
不说那些,陈琦记得前世他父亲开玩笑讲过一个故事,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陈琦的堂兄从小被他大伯娇生惯养,吃饭特别挑食,这个不吃,那个不吃,整个一个小祖宗。有一次,陈琦的父亲去大伯家做客,大伯母又是炖鱼,又是炖肉的,还烤了一条大羊腿,满满一大桌子,那饭菜不可谓不丰富,
结果陈琦这个堂兄放学回家,看着桌上的饭菜就变脸了,语气中满是嫌弃。最后哭着喊着的要吃方便面。
然后,陈琦的那位堂哥拿着钱,出去买了一袋叫什么煌的方便面,五块钱一袋。
要知道,那个时候陈琦父亲的工资也不过一千六百来块钱,陈琦有的时候馋了想吃方便面,也就吃买一袋五毛钱的干脆面或者一块钱的红烧牛肉面吃。
陈琦的父亲说,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五块钱一袋的方便面。
那天晚上陈琦的父亲回家,就跟陈琦的妈妈和陈琦吐槽,说不出的心疼。
陈琦现在还记得父亲说的那句话。
“就他妈的是惯得,关进七股栅子(监狱)几天,吃屎都是香的。”
最好笑的是后来,陈琦这个堂哥真的因为犯事儿,蹲了两年的大牢。
出来后,陈琦的父亲喊这陈琦的大伯一家来家里吃饭,俗称‘除霉’。
结果上了饭桌以后人们震惊了,之前那个堂哥不喜欢吃的什么大肥肉片子,什么鱼皮鱼头,什么香菜芹菜的,他一口都没拉下,都吃了。
等到大伯一家吃完离开后,陈琦一家子唏嘘了一晚上,陈琦父亲感慨。
“监狱真改造人呀!比学校强多了。”
(扯远了!这段不收钱了,算白送的。)
陈琦之所以和金不换在这里耍嘴皮子斗咳嗽,还真不是他闲的想逗弄金不换耍。
他昨天在审问冯无双的时候,就探听到了这金不换的一些底细。
金不换此人性格阴鸷,精于算计,疑心非常的重。
这种人比那种只会硬刚的莽夫要麻烦的多,莽夫只会一根筋的往上冲,陈琦只需要守株待兔即可。
但是金不换却不一样,他如果见势不妙,直接将自己的人马给打散了乱跑,陈琦等人不管是想抓证人,还是杀人,都会变得极其的棘手又麻烦。
所以陈琦不得不想方设法的跟金不换周旋,拖延时间,等到吴州府守备军上来,将赣州府守备军都给围困住再出手,确保无一人漏网。
薛平在得知陈琦的计划后,曾经问过陈琦,为什么抓捕冯无双和金不换的时候,陈琦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甚至是两个风格。为什么抓捕冯无双的时候陈琦不在意冯无双的兵士逃跑,抓金不换的时候却又变得这么谨慎。
陈琦也认真的回答了薛平的问题。
原因其实简单,抓捕冯无双的时候实在丰都驿,那是陈琦本人的辖地,他出手名正言顺,根本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但是抓捕金不换就不同了,这里是吴州府,不是陈琦的辖地,他出手,名不正,言不顺,怎么可能不谨慎。
薛平接着又问,陈琦不管是在牧州处理吕灿,还是在徽州府处理曹不疑,陈琦那都是雷厉风行,寸步不让,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为什么在处理金不换的时候,与之前不同。
陈琦当时也做出了回答。
处理武将和处理文官是完全不同的两套系统。
对于地方上的那些贪官污吏,庸官蠢蛋,陈琦那本红色的官碟和尚方宝剑一个性质,官大一级压死人,陈琦可以凭借官职,横压宰相以下的所有文官,那些文官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
但是处理武将和其背负的军务的时候,陈琦那个红色官碟的作用就没那么大了。
自古都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武将行事只认虎符,不认官碟,关键时刻,连圣旨也可以不认。而且武将的处置是要参考《军法典》的,《大元历》在军队中是没有意义的,按照大元历也不能处置军人和武将。
所以,种种因素的堆叠之下,陈琦在抓捕金不换的时候,才如此的谨小慎微,不敢有丁点松懈。
像金不换这种人,心思机巧,多疑擅虑,习惯把所有的风险都在心中过一遍,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做出利益最大化的决定。
所以陈琦在得知金不换等人身后有吴州府的追兵时,才做出计划,要想方设法的迫使金不换陷入沉思之中,这样才能拖延更多的时间。
按照陈琦之前的计划,是要蒙面截杀金不换等人的,能杀多少杀多少,完全就是泄愤。
但是随着吴州府追兵的出现,陈琦已经有了新的解决杀良冒功这件事儿的计划了。
金不换思索了近一刻钟,将他认为的所有可能都想了一遍。抬起头,看向陈琦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谄媚的笑意。
“刚才的玩笑话,还请诸位不要介意。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哪家的少爷。但相逢即是有缘,我们此次受邀来吴州府剿匪,收获不小,如果诸位不介意的话,诸位可以去挑选几箱,算是见面礼。”
“如何?”
陈琦闻言,轻笑着撇撇嘴。
“哦?贼寇的财物,能有多少?别挑选半天,都不够小爷一顿饭钱。”
金不换见陈琦上心了,顿时笑得更谄媚了。
“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过我们外出有时间约束,需要在未时三刻回到赣州府境内。诸位如果不着急的话,可不可以先让我们过了两州边境,然后咱们扎营聊天?”
陈琦听到金不换的话,脸色瞬间变冷了。
“哼!我看你是想算计我们吧?回到赣州府,那我们还不都成了砧板上的肉,随你们摆弄?”
“要看就现在看,或者你们抵押给我们一些东西才是。”
金不换听到陈琦直接点破了他的谋划,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心中不禁有些腹诽陈琦跟狐狸似的,鬼机灵。
“现在看确实有些浪费时间,我们确实急于回赣州。”
“这样吧。这位少爷,您说一下您想要什么抵押,我看看我能不能拿得出来。”
陈琦看到金不换虽然脸上还是那么谄媚,但是语气中已经满是不耐烦了,左手也缓缓的摸进怀中,想要探找什么东西。
陈琦哈哈大笑着拍了拍手:“既然守备大人这么给面子,小子也不能得寸进尺不是。既然你说要抵押,你这里的这些东西我还真没有看上的。”
“这样吧。就把守备大人你抵押给我吧。如何?”
陈琦话音刚落,还没等金不换回过神来,就看到一道蓝色身影飞身而出,直接扑向了金不换。
金不换的左手从怀中深出,手中两颗鸡蛋大小的金属球暴射而出,直接砸向蓝色身影的面门。
那蓝色身影正是薛平,之间薛平手中亮银枪如鞭般横甩,直接抽中了那两颗金属球,两声金属撞击声之后,那两颗金属球直接原路返回,朝着金不换的胸膛砸去。
金不换见状,像球一样的从马身上滚了下来,小眼睛贼兮兮的看向被阻拦在空中的薛平,高声怒喝。
“动手,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薛平刚从空中落下,脚尖解除地面的瞬间,直接借力弓步探出,右手抓住亮银枪的枪尾,最大限度的发挥枪身长的优势,枪尖直插金不换右肩。
金不换从腰间抽出朴刀,迎上了薛平的长枪。
陈琦这边,除了陈琦还端坐在雪隐驹上,老神在在的盯着不远处的赣州府士兵,防止那些家伙插手。
其余人在几乎是和薛平同时出手,杀向了金不换的亲卫兵。
金不换的亲卫兵,在军队中都算是以一当十的精兵强士,在战场上也能奋勇杀敌。
但是和陈琦的这些护卫交手,就多少有些不够看了。薛平等人,那可都是修行武道的,是杀人的行家,不是用人数就能弥补了的。
几乎就是一个照面,陈琦的护卫就可以让一个亲卫兵失去战斗力,或者直接成为残疾。这还是建立在陈琦不让他们下杀手的基础上的。如果真的让这几个人放开手杀,这些个亲卫兵,连几十个呼吸都撑不住。
另一边,薛平和金不换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金不换虽然其貌不扬,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武将。但是身手却并不差,一把朴刀耍的是虎虎生风,夹杂着那神出鬼没的暗器,竟然和薛平斗了个起鼓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