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环从怀中掏出两颗金瓜子,丢给传旨太监,命秦无恙将人送出东宫。
陈环手里拿着圣旨,满心疑惑的回到东宫正殿,看向还端坐在位置上的柳如兰,眉头都快挤成疙瘩了。
柳如兰见状,看着陈环的眼睛,同样疑惑的说道。
“我刚才听了个大概,意思是父皇不仅没有处罚你,还将内廷司和内库交给你监管了?”
陈环点点头,眼睛滴溜乱转,实在是想不通他这个皇帝老爹是咋想的。如果说他老爹没生气吧,紫阳宫那吹胡子瞪眼的架势,一点也不像是装的。如果说他老爹生气了吧,下旨让他监管内廷司和内库,基本上就是把皇室财权交到他手里了,这已经超出了储君的职权;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会把自己的小金库随意的交给别人看管。
陈环想了好一会儿,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摆烂,不去胡思乱想了。
陈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管他呢。反正父皇让我干嘛我就干嘛,不论是为子,还是为臣,我都要听从父皇的安排。只要不违背我的本心,一切都无所谓。”
柳如兰点点头,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既然如此,那就认真办好每件事儿就行了。”
“不过,你监管内廷司和内库,不仅无害,还有了诸多的方便。”
陈环疑惑的看向柳如兰:“怎么说?”
柳如兰微笑着来到陈环身边,将陈环有一些凌乱的衣服整理的一丝不苟。
“你本来还需要向父皇请旨,再和内廷司联系,最后才能让三弟送来的官银入库。这一套手续下来,没个三五天根本完成不了。”
“现在父皇让你监管内廷司和内库,官银入库不需要提前向父皇请旨,直接就可以办理入库,只要事后给父皇送一道折子,表明状况就可以了。”
“你说,这还不是方便了吗?”
陈环这才明白柳如兰的意思,认真的点点头:“还是爱妃看的长远。好了,爱妃也陪我坐了好久了,快回屋休息。我得先把新接手的事情了解清楚才行。”
柳如兰乖巧的嗯了一声:“那妾身就先行退下了。”
柳如兰说完,在丫鬟的搀扶下,向正殿外走去。
等到柳如兰离开东宫正殿,陈环轻咳一声:“来人。”
秦无恙从屋外跑了进来:“奴才在。”
陈环看向秦无恙,面色平静的开口:“传令,命内廷司司正秦麸来东宫,我有要事与其商谈。”
秦无恙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太子殿下,秦麸司正恐怕来不了了。”
陈环疑惑的看向秦无恙:“怎么回事?”
秦无恙就将自己打听到的,关于今天太极殿发生的事情汇报了一遍。
陈环听完秦无恙的话,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四十大板?秦麸伤情如何?性命无忧吧?”
秦无恙耸耸肩:“不知道。”
陈环无奈的摇摇头:“无恙,你从库房中找一瓶上好的金疮药,送往秦麸处,表达我的心意。顺便告知他,我明天会往内库存放一百三十万两白银;手续等他伤愈之后再补。”
秦无恙领谕,转身退出正殿。
陈环思考了一下,冲着屋外喊道:“丁甲何在?”
“臣在!”一名身穿银白色铠甲的战将从屋外走进。
“臣丁甲参见太子殿下,请殿下吩咐。”
陈环稍作停顿:“丁甲,你亲赴梅园,告诉陆源,就说让他们明天上午辰时初刻押运官银入宫,我会拍专人接引他们去内库缴银。”
丁甲领命,身形干脆的离开了东宫。
陈环遣退侍者,坐在主位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次日卯时末刻,阿四和贺炳睿带着手下人马,押运着十多辆车,早早的等候在了中元帝宫,朱雀门门口。
守门禁军已经得到了上峰的指令,辰时初刻准许放心。所以在检查过阿四和贺炳睿的腰牌后,便准许他们等在宫门口了。
当然,阿四和贺炳睿他们将兵刃和盔甲全都放在了梅园中,并没有穿来。所以也就省去了卸甲解除兵刃这一步骤了。
辰时初刻,朱雀门打开,宫门内,秦无恙早早的等在那里,看到阿四后,快跑两步,来到阿四身边,抱拳施礼。
“阿四哥。太子殿下命我为诸位带路,前往内库交旨。”
阿四和贺炳睿冲着秦无恙抱拳行礼:“那就有劳小公公了。”
三人押运着车辆,向着宫内走去,等走到东宫附近的时候,秦无恙挥手,招来了十几个太子府亲卫。阿四将陈琦送给皇后娘娘和太子妃的礼物交接给太子府亲卫,亲自跟随着车队向东宫走去。
贺炳睿则是和秦无恙一起,押运着官银,前往内库。
没办法,贺炳睿官职虽小,但那也是朝廷钦封,吃皇粮的。
阿四虽然是太子卫戍,未来无可限量;但是,他没有官秩,行动还是很受限制的。
比方说这次押运税银入京,如果不是需要和东宫直接联系的话,阿四根本不需要,也没有资格参与此次行程。
官银入库就比较简单了,有专人进行查验,清点,登记,入库等等工作,贺炳睿请人将随行人等全部带出皇宫,送回到梅园中。他亲自盯着官银入库清点,一来是不需要那么多人在这里呆着,免得落人口实;二来是他在办完入库手续后,需要去东宫饮宴,带着那么多人不太方便。
巳时末刻,经过两个时辰的清点查验,一百三十万两官银全部完成入库手续。成功拿到回执的贺炳睿,跟随秦无恙,来到了东宫,见到了贤明满四海的皇太子陈环。
“末将贺炳睿,拜见太子殿下。”
陈环上前一步,将贺炳睿扶起:“免了。入内用膳吧。”
贺炳睿抱拳行礼谢恩,跟在陈环身后,向屋内走去。
陈环:“贺将军贵庚?”
贺炳睿:“回殿下,末将今年三十有五,已过而立。”
陈环点头:“三十五,正六品的护卫使,贺将军的官运不太旺啊。”
贺炳睿笑着回道:“末将愚鲁,行事无为;加上丰都驿近些年多疫病,少战乱,实非我等领军者升官之地。”
陈环听完贺炳睿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贺将军倒是坦诚,不错。”
陈环二人走进正殿,正殿中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十八道菜。
“贺将军请坐。”陈环冲着贺炳睿做了个请的手势:“阿四已经回梅园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且放宽心吃喝便是。”
贺炳睿躬身谢恩。等到陈环落座后,这才小心翼翼的落座。
陈环见贺炳睿那拘束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贺将军可与我三弟同桌饮过酒?”
贺炳睿点头:“在出发前,曾在兰园中与三殿下喝过一次。”
陈环微笑着颔首:“既然如此,那就将东宫看做是三弟的兰园,莫要这般紧张。”
“陈琦从小在这东宫与我一同长大,我二人的脾气秉性和喜好习惯都很相近。你在丰都驿如何面对我三弟,在这里也可以依样画葫芦,不必紧张。”
听完陈环的话,贺炳睿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陈环亲自给贺炳睿倒酒,还用公筷夹了一枚油焖大虾,放在贺炳睿面前的食碟中。
贺炳睿受宠若惊,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和陈琦吃过很多次饭,陈环和陈琦两个人还真的有很多相似之处。
比方说两个人都不怎么看中餐桌礼仪,完全的随心所欲,按着自己的性子来。
又比方说两个人在面对他的时候,都没有刻意的摆架子,可没有刻意的耍心机,拉拢他。
虽然他也认为,自己这么个六品小官,还不够让人家两位皇子拉拢。但是陈环和陈琦那发乎于心的谦恭随和,平易近人,还是很容易让贺炳睿有好感,想要誓死效忠的。
一来二去,贺炳睿在和陈环的相处中,真的找到了和陈琦相处时的感觉,心防也慢慢卸下,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紧张了。
二人从整军治军,聊到了战略战术;从具体作战,聊到了战后恢复。从南楚到西夏,从东倭到北魏,将每一个潜在的对手都进行了详细的分析。
陈环在听到贺炳睿的见解后,感觉自己顿时茅塞顿开,对于军政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陈环明白了陈琦推荐贺炳睿的用意。贺炳睿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莽夫;相反,贺炳睿文武双全,略作培养后,就是有能力在未来执掌一方,震慑宵小的人物。
酒至半酣,陈环和贺炳睿,吃个差不多了,陈环这才缓缓开口。
陈环:“贺将军,你是否有兴趣离开丰都驿,去西境或者北境任职?”
贺炳睿听到陈环的话,眉头皱了起来。他刚才还想陈环没有耍心机拉拢他,怎么这才一会儿,就都变了。
但是,贺炳睿拿不准陈环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有没有刻意针对陈琦的想法。只要装傻充愣的开口道:“任职?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何意?”
陈环轻笑着开口:“丰都驿的庙太小了,你在丰都驿只会浪费你的能力。你需要一个更大的舞台,来展现你的才华。”
贺炳睿讪笑一声:“殿下玩笑了。末将已入而立之年,早已过了风华正茂的年纪。能在丰都驿,保卫一方和平,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敢奢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陈环看着贺炳睿认真的样子,微笑着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递给了贺炳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