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城中弥漫着黑色烟雾,烟雾顺着门窗的缝隙飘散进来。
北逸想起师姐所言:“阿逸,这座城池名为妄念,深夜记得服下药丸,捂住口鼻。一旦吸入那黑色烟雾,便会被自己的执念蒙蔽双眼。”
北逸吃下药丸,又拿了一颗喂给师尊。
黑色烟雾缥缈,顺着门缝一直飘到北逸身前,在他额前变幻形状,试探着此人是否还有呼吸。
北逸屏住呼吸,他眯着眼看着面前诡异的黑色气体,这气体显然已经有了意识。
它努力地往北逸鼻腔里钻去,北逸立马捂住口鼻。
黑色雾气立马逃窜而去,北逸奋力抓去,吓得黑色雾气一股脑全部钻进了寒梓瑜的鼻腔中。
北逸立马唤出离玄,随后施法点燃一张符篆,随着一道符印形成,北逸已经进入了寒梓瑜的心境。
“对不起师尊,弟子并非想要窥探你的心境,弟子是想将黑色雾气给揪出来。”北逸碎碎念着,看似他非常不情愿,但他面上却带着笑。
北逸进入心境的那一刻,四下望去,皆是冰雪。走了片刻钟,冻得他瑟瑟发抖。
北逸拢了拢衣衫,师尊的心境中怎么是这副景象。
暴风雪袭来,一阵狂风将北逸卷起,北逸奋力抓住一棵枯树。
树木上刻着一行字,字体已经被树木的生长撑得辨认不出,却还是能看到几个字:“不能喜欢,北逸。”
北逸心疑,师尊怎么会刻下这些字,难道师尊知道了前世真相,已经不肯再喜欢自己了吗。
北逸内心忐忑不已,就在他松懈的那一刻,狂风直接将他卷入高空。
风止后,他猛然坠落。
“啊!”北逸砰得一声摔在雪地里。
他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方莲池。
莲池中生长着一株莲,莲花含苞待放。
北逸搓了搓冻僵的手指,慢慢向着莲花触摸而去。
莲花闪躲开他的触碰,北逸皱眉,再次伸手去触碰,莲花再次躲开。
北逸疑惑,难道这莲花还有了神识?
就在他困惑之际,看到坐在雪地里独自饮酒的寒梓瑜。
师尊身着一身墨色衣衫,披着黑色大氅,头发高高束起,寒风吹着他的发丝,他的背影略显孤寂。
师尊鲜少穿墨色衣衫,大多为白色或者白银色,还有青色。
北逸朝着寒梓瑜走近,在别人的心境中,别人是看不到自己的。
北逸站在他身边,看着他。
寒梓瑜握着酒瓶又喝了几口。
“黑色衣衫有那么好看吗?”寒梓瑜喃喃自语,随即在纸上画下北逸的面容。
北逸看着师尊,师尊这时候应该是从冥界回来后被封在冰棺里的那三年。
那几年为了修补师尊的魂魄,将师尊的魂魄被封在了心境中休养。
他没想到,师尊那几年过得这般孤寂。
“黑色衣衫有那么好看吗?整日除了黑色便是黑色。”寒梓瑜想到了北逸,坐在桌前发呆。
他转身走进一座木屋,木屋和湖山镇的木屋如出一辙,坐下后发了一会呆,随后拿了几本书看了起来。
北逸不知师尊此时在想什么,他记得那些年师尊一直在躲着自己。
他好些次对师尊表达自己的心意额,得到的回应都是,你我为师徒,不可逾矩。
师尊那时拒绝过他多次,他明里暗里地表达着对师尊的情意。
北逸靠近,只见师尊在纸上慢慢写下四个字:“不可逾矩。”
随即师尊拿起一张画纸,在上面勾勒出二人的身影。
北逸看着那幅画,画面上是二人一起在望崖巅的山谷,漫天的繁星和孔明灯。
他想起来了,是那次新春,师尊刚出关不久。
北逸的心一震,师尊怕是那时已经情根深种,只是碍于师尊和弟子的身份,他劝诫着自己不可动情。
甚至为了划清界限在自己被关进锁妖塔时,他将兆知若安排在身边,甚至让其住在白水宫偏殿,目的就是要自己知难而退。
北逸回想着过往种种,压抑感情的不只自己一人,师尊亦是如此。
他看见师尊站在那里发呆,一站便是半个时辰,积雪落在他身上,他却丝毫不动。
随即师尊自己堆了一个雪人,他施法在雪人身前写下北逸两个字,然后坐在雪地里,将积雪团成团开始往雪人身上砸。
北逸在一旁看着发笑。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能有什么好呢。”寒梓瑜碎碎念。
北逸一听这话,脸立马阴沉了下去:本尊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哪里头脑简单。
“头脑简单是真,四肢也未必发达。”
北逸咬着牙:本尊四肢发不发达你心里没数吗?
寒梓瑜又丢了一个雪团,正中雪人的头,雪人的头瞬间滚落在地。
寒梓瑜笑了,笑得开怀。
北逸在一旁无奈地叹息。
寒梓瑜不亦乐乎地起身,抱起雪人的头,随即又安置在雪人身上,然后施法让雪人学自己讲话。
“北逸臭不要脸。”寒梓瑜在心中默念。
雪人道:“北逸臭不要脸。”
“北逸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寒梓瑜继续默念“”
雪人:“北逸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
“北逸欠抽。”寒梓瑜继续默念着。
“北逸欠抽。”
“不可动心,我与他为师徒,要遵守世间礼法,不可逾矩。”
“不可动心,我与他为师徒,要遵守世间礼法,不可逾矩。”
北逸靠在一棵枯树前,看着师尊如此隐忍的模样,他的心跟着一阵难受,说不出什么滋味,明明入了心却要装作毫不在意。
他做不到像师尊那般隐忍,隐忍对一个人的爱,隐忍对一个人的寒。
他控制不住自己想爱一个人入骨的心。
北逸靠着那棵树,良久后看到师尊抱着几幅画走了出来。
师尊将画作端详了许久,最后皱着眉头,提着笔将北逸的身影改的又矮又胖。
随后还不解气,又画了一个萧林的背影,在萧林的背影旁边画了一只狗,狗的身上署上北逸二字。
寒梓瑜拿着那幅画,然后撕了个粉碎,撕碎狗还不解气,捡起碎纸进了屋扔进了火炉里。
寒梓瑜:“真该死,不是什么好东西。”
北逸向屋内靠近,刚好路过雪人身边。
雪人突然大声骂道:“真该死,不是什么好东西。”
北逸被雪人猛不丁地讲句话吓了一跳,吓得北逸随一屁股将雪人坐塌了。
一阵声响引起屋内寒梓瑜的注意。
北逸立马躲好,他如今在师尊的心境中不会被发现,可一旦师尊触碰到了他的身躯,那就不一样了,那时会在他心境中显形。
一旦被师尊发现,他的心境就会受到波动。
在寒梓瑜赶来之前,他立马微微施展术法想要将雪人恢复原样,可他忘了自己的术法是火系。一下将雪人融化了个彻底。
“谁?”寒梓瑜甩出离玄。
北逸来不及闪躲,被离玄一下勾住。
他忘记了不该动用术法的,这下彻底完了。
寒梓瑜一把扯住离玄将北逸勾了过来:“北逸?”
北逸挠着脑袋尴尬不已,为了不扰乱师尊的心境他只能演戏:“弟子在望崖巅没有寻到你,便想着来此处找找。”
寒梓瑜:“何事?”
“萧林师叔要过生辰了,还不知该送什么礼。”
寒梓瑜将离玄收入血脉,他拧眉盯着面前的北逸:“你倒是记得清楚,别人的生辰都记得如此认真。”
北逸一时哑口无言。
“你可记得你师姐的师兄的生辰?”
北逸无言以对。
寒梓瑜瞪着面前的少年:“不怪习青经常骂你,好好反思自己的行为。”
北逸:“说弟子知错。”
“错哪了。”
“弟子应该满心满眼都装着师尊,其他男人弟子一眼都不该看。”
寒梓瑜愠怒,甩起离玄就要抽,北逸一把扯住鞭子的另一头:“师尊,能不能换个姿势。”
寒梓瑜咬着牙。
北逸扯着鞭子猛得一拉,将人拉入怀中:“下次这样。”
寒梓瑜的脸立马红了。
北逸贴着寒梓瑜的耳畔:“师尊,我好想你。”
寒梓瑜急忙推开北逸,却因为离玄的禁锢,他推不动身前的人。
北逸紧紧搂住寒梓瑜的腰,他能听到师尊的呼吸声,和加速的心跳声。
“师尊,我喜欢你。”
寒梓瑜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
“不是弟子对师尊的情意,是占有是爱慕是喜欢,是想将您据为己有。”
寒梓瑜一巴掌甩了过去:“你我为师徒,不可逾矩。”
“师尊当真这般想?”
寒梓瑜施法唤回离玄:“你我身份有别,日后切勿靠近我。”
北逸:“师尊,你担忧的一切,我来解决。”
寒梓瑜回眸看着他恳切的眸子,他的心一下软了,却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心境在此刻倒塌,应该是自己在师尊心境中动用术法,引起了波动。
当心境的一切颠覆后,北逸从废墟中爬了出来,他四处寻找着师尊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身子一阵坠空,却意外掉入了师尊的梦境中。
北逸费力地扯开枷锁,他必须要离开这里,入了别人的梦境,轻则会遭到反噬,重则会魂魄永存梦境。
枷锁禁锢地越来越近,门扉猛然关闭,北逸身上地枷锁瞬间消失。
那一刻他听到了喜乐的声音。
北逸好奇地朝着喜乐的声音寻去。
街上人潮涌动,白司行身着红袍,满面春风,他骑着马,鲜衣怒马看起来颇有侠者风范。
而白司行的身后,跟着一队送亲的队伍。
喜轿上的人儿盖着红盖头,盖头上绣着莲花的纹路。
北逸的心一颤,莫非,莫非是师尊。
他怎么会在心境中设想着自己嫁给了白司行,莫非师尊心中真的藏着他的师兄。
还是说因为那团黑雾的影响,造成了师尊做了这样的梦。
微风吹过,红盖头的一角随风而动,红盖头下的脸露出一半,仅仅是那张侧脸,都够北逸心动的。
果然是师尊,既然是梦境,反噬就反噬吗,他顾不了那么多了,现下就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