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死了才能回到故乡，看见的是黑白无常和阎王爷爷，而不是穿着裙装，不男不女的上帝，顿时眼角滑出泪来。
“真的很想家，早知道回家这么容易，我早就去死了，黑无常、白无常，两位大哥，你们怎么不早点托梦告诉我？我在这边可是受苦了！”
玲珑看看自己和萝卜一黑一白的打扮，干脆把手电的光打在萝卜的下巴处，萝卜伸长舌头，一副死人脸，“像不像！”
“我怎么知道，我跟无常又不熟！”
梅香雪心肝颤了颤。
啪的一声，程瑾打开了一个更大功率的白炽应急灯，屋子里一下子亮堂了。
女人眼睛瑟缩了一下，她的鬼样子早就见不了人了，可刚才她听到了家乡话，这不作假，心中的渴望顿时如泉涌。
“姐姐，这些人和你来自一个地方，他们愿意帮助我们！”
“我听到了，是我的同胞！”
女人一下子涌上泪意，伸出手想要揉揉小黑孩的头，可看到手上的脓疮，又赶忙放下。
“同胞！谢谢你们！是菩萨派你们来的吗？”
她才不信上帝呢？只有家乡的菩萨才有悲悯之心。
突然女人难掩伤心，“我可能走不了了，这副残破的躯体到日子了，请你们看在同胞的份上，帮我给家里带句话，如果有能力，帮我安顿一下梅华儿，他是……”
“梅姑娘，别给我们交代遗言，答应别人的事，要自己做才显得有诚意，阎王爷还没打算收你！”
程瑾似笑非笑的声音传过来，女人听着一愣，半天反应不过来。
“我师父叫妙手回春，就你这点小病，还砸不了我师父的招牌！”
这下女人听懂了，使劲抬了抬胳膊，似乎哪里不同了，眼里迸射出巨大的惊喜。
“我给你注射了特效药，药效很快就会体现！”
程瑾又另外拿出一瓶药和一管药膏，“明天开始，口服这个药，两三天后，脓疮开始结痂，就可以涂抹这个，小朋友肩膀上的那个印记也可以涂！”
梅香雪忍着，没有用脏手去触碰那两瓶救命药，“我还能痊愈！”
她们这种病，染了就是等死，这一年多，在那个没有尽头，没有尊严的地方，埋葬了多少青春少女的灵魂。
死了，麻袋一卷，往大型垃圾场里一扔，没两日，就变得跟垃圾一样臭，想要沤成肥料埋入土中都变的奢侈。
梅香雪终究是没忍住，呜呜的大哭起来，为她的劫后余生，为她当年的愚蠢和自不量力，也为那些永远留在这里，回不了家乡的阴魂。
“我……不用涂这药膏，全都留给梅华儿，他是个好孩子，我想要带她走，让他感受一下华国大家庭的温暖怕，应该让他早一点忘记那一段不好的记忆，对了，梅华儿是我给他起的中文名，好听吧！”
程瑾点头，居然从她那满是脓疮的脸上看到了俏皮。
应是药效发挥作用了，女人的眼睛越来越亮，大致说了自己的情况。
“都是我虚荣，识人不清，还贪小便宜，想要从便宜的渠道出国，被骗活该，我好怀念大学明亮的教室！不知还有没有机会重新回到校园！”
女人笑了，脓疮都不显得那么狰狞，她自嘲又向往，“有点起色，我又开始贪心了，怎么就改不了呢？”
“不过，在那之前，我一定要让那个男人下地狱，为那些被他害死的姑娘们报仇！”
根本没想，细心呵护，做事周到的男友，竟然是披着羊皮的狼，做着拉皮条的事，禽兽不如，梅香雪暗自磨牙，一定要活刮了对方。
听完姑娘的故事，程瑾几人唏嘘不已，外国语大学的高材生，当年已经保研，却非要不切实际的做个出国梦，还被男友亲自送上了偷渡船。
真不知道是该夸她胆大，还是骂她点背，差一点埋骨他乡领了盒饭，估计这一生，心里的创伤都难平了。
90年代的出国热，着实让一帮子有学识，有能力的年轻人心里骚动，他们并不一定崇洋媚外，但喝了几天洋墨水，读了几首洋人的风花雪月，看了几本蛊惑人心的童话故事，就觉得在那个国度里没有艰难困苦，遍地都是黄金，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似乎外国人放个屁都是香的，很多东西刻上的外文就是档次。
可殊不知，无论走到哪里，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都是阴冷的，资本和阶级席卷的地方，更虚荣没有人情味，只有感受到锥心刺骨，寒彻心灵的冷，才能想起祖国的温存和家乡的美。
给二人留了足够的生活用品，又帮助他们转移到楼上干净的房间。
万幸，房间里虽然没有电，自来水管里却还通着水。
程瑾找出很多自燃块和固体酒精，又拿出好几个热水袋，总算让姐弟俩感觉到了点热乎气。
安顿好二人，约定了大概要走的时间，再三叮嘱尽量不要出门后，几人在楼上的房间重新换了衣衫，从正门堂而皇之的走出了破旧的小楼。
回望黑暗的巷子，破旧逼仄，臭气熏天，仿佛怪物张着恶臭的大嘴随时准备吞掉过往的灵魂，就连破屋子里偶尔闪过的几盏灯光，都好似怪物眼中冒出的幽幽火光。
玲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里看上去鬼气森森，哪有圣诞节的半点影子！”
“是啊！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有的人高高在上，有的人只能是在别人脚下求生的蚂蚁！”
穿过两条街道，远处，五彩的灯光大盛，把天空都照的美丽起来，可他们觉得讽刺，前一刻的愉悦此时已经感受不到了。
“原来童话世界还真的都是骗人的！”
程瑾揉了揉有些丧气的两小只，“你们要相信，安徒生爷爷写童话故事的时候，心里是存着美好的！“
从空间拿出几大包糖果点心，“开心点，我们去当东方的福娃，可以把点心和糖果发给那些得不到节日祝福的孩子们！让他们今天也开心一下！”
刚才，她早就看见，圣诞老人完全无视讨要糖果的黑人小孩，甚至把他们挡的远远的，这个世界没有公平，可是连童话故事里的圣诞老人照进现实都变得扭曲，还真是很让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