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彭虎打着哈欠安顿好士卒,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刘琦寨中。
进入大寨,也没有士卒来拦他,只是见了他点头一笑。彭虎心中只觉得好笑,怎么就跟处了三十年的邻居去串门一样。
一路畅通无阻,彭虎一直来到帅帐之前,正逢刘琦得了士卒传讯,率众将出帐来迎。
见彭虎惴惴不安地站在帐前,刘琦哈哈一笑,把住彭虎手臂,边往帐中让边说道:“彭帅来前也不知会一声,是我失礼了。”
徐晃也搂着彭虎肩膀附和道:“就是就是。”
来至帐中,却见一长方大几摆在正中,四周一圈围着座席。刘琦跪坐于主位,众将两边列坐。
彭虎被徐晃按在刘琦右手边第一位上,对面就是黄忠,黄忠下边分别是陈到、刘磐、邢道荣。彭虎下边分别是徐晃、霍峻、黄射。
彭虎来前还寻思着去了会不会遭到羞辱、威胁啥的,结果云里雾里的就坐在了席上。
众人坐定,便有军卒上酒上菜。
彭虎是半头晌来的,不是饭点儿,只好先上了点儿凉菜下酒,热菜还得再等一会儿。
刘琦带着众人先饮了三杯,对彭虎的到来表示欢迎。
那彭虎自进寨来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也不管他说啥,只会随着附和。
刘琦对彭虎说道:“既然彭帅亲来,军务先放到后边,咱先说点儿家事。”
彭虎继续懵逼,心道:“我与你有哪门子家事?”又不好明言,只得接口道:“公子请讲。”
刘琦笑道:“令公子彭绮在我营中已有多日,虽是与我一般年少,却深得众将称赞。
“我荆州大将黄忠,见其身形矫健,骨架宽大,双目有神,又有刀法基础,欲收他为徒,但未经彭帅同意,不敢自专。今正好彭帅来此,我便替黄将军向彭帅提及,不知彭帅意下如何?”
原来黄忠见了彭绮,便一眼相中了,但双方敌对,不好开口,只是暗中跟刘琦提了提。刘琦自是记在心上,正好借机先了了此事。
彭虎见说到了自己儿子,忙提起精神。一听黄忠要收他为徒,又是一脸懵逼: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啦,一大摊子事儿还在那等着呢,怎么就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我那寨子里还有三四万人等着收编呢!我那山上还有二十多万人等米下锅呢!
我……嗯?不对!刚才说谁?黄忠?难道是——我靠!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忙问道:“可是荆州第一神将黄忠?”
刘琦手指黄忠,说道:“正是!”
彭虎大喜过望,忙应承道:“此乃我儿之福也!”又起身对黄忠抱拳道:“我儿顽劣,不堪造就,辛苦黄将军了!”
黄忠大喜,忙道:“彭帅客气了!”辛苦算啥,找个看上眼的徒弟容易吗?
刘琦见收徒之事谈拢,忙叫人喊来彭绮。彭绮来至帐内,先给其父行礼。
彭虎见儿子面色红润,看上去还挺滋润的样子,不觉松了口气,笑道:“我儿在这荆州营内,倒是胖了不少。”
众皆大笑。
于是先安排拜师仪式。
黄忠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解开封套,伸展开来。
众人见上面画着一老者,这老者布衣麻鞋,拄杖而立,双目含光,飘飘然有神仙之姿。黄忠不说,别人也不好意思问。
黄忠将画像挂于正堂,带着彭绮焚香而拜。
拜毕,在画象面前站立良久,似乎与画中之人交流些什么。
然后端坐于画像之前,彭绮向黄忠跪地叩首三次,侍立于黄忠侧后。
彭虎端来一碗酒水,双水恭敬奉上,黄忠一饮而尽,与彭虎执手大笑。
众人见礼成,纷纷前来祝贺。刘琦解下腰上佩剑赠于彭绮,也是殷殷勉励。
彭绮少年心性,知道父亲已降荆州,今又拜得黄忠为师,更是喜不自胜。
此时酒菜已上齐,众人纷纷落座。不待刘琦说话,彭虎先跪地请罪道:“罪人彭虎,不识公子天威,竟兴兵来犯,请公子治罪!”
刘琦面沉似水,冷声道:“确实罪过不小!”
彭虎心里咯噔一下,完犊子啦!
刘琦接着说道:“那就按我荆州规矩,先自罚三杯吧!”
众皆大笑,彭虎又进入懵逼模式,没想到还能这么玩儿。他也不含糊,端起酒来连干三碗。
酒水下肚勾起伤心之事,他再次跪下叩首,涕泪横流道:“公子说得对,我彭虎愿赌服输,今日特来领罪,愿献上我山越两部男女人丁二十四万八千余口,尽皆纳入荆州治下!但我两部口粮已不足一月之用,请公子救我两部百姓性命,彭虎愿以命抵罪!”
刘琦叫徐晃将他扶起,令他安坐。
他思忖良久方才说道:“你山越两部下山,杀伤我豫章百姓万余,我父震怒,欲起重兵剿除你等,方才有今日之事。
“念你等也是为治下山越百姓讨活路,我也不想深究,但你所掳我豫章百姓必须尽皆放回,并归还其财物!”
彭虎忙拱手应诺。
刘琦接着说道:“豫章一郡地广人稀,我便划出鄱阳、余汗、澎泽三县之地,再加上你两部所居山川,合为一郡,名曰鄱阳郡。
“你为郡守,将三县田地按我荆州募民授田之法分给你治下百姓。一分不能多,亦一分不能少!免税一年,不准买卖。所需口粮及当季粮种由我荆州拨付。”
然后对徐晃说道:“你传令华歆,让他把三县百姓迁往豫章,分派两倍田地作为补偿,死伤百姓按军中抚恤。你带本部人马从旁相助,务必做好百姓安置之事。”
徐晃应诺。
彭虎见粮食问题已经解决,且又得了三县肥沃之地,自己非但没有获罪反而尽占了便宜,如今新立之郡全是山越百姓,自己再当郡守,一定会遭荆州方面猜忌。
他咬了咬牙便下了决心,对刘琦说道:“公子对我山越百姓恩比天高,就如再生父母,我山越民众必以刘荆州马首是瞻,若有违逆,必遭灭族之祸!”
刘琦忙止住他道:“彭帅之心我已尽知,日后你我一家,发如此毒誓实不应当。”
彭虎说道:“彭某庸碌,不足以担郡守重任,愿为一郡司马以安民心,这郡守之位还请公子另选良才!”
刘琦心里也明白,彭虎这不是安民心,而是安刘表之心!
于是对他说道:“郡守之事已定,不必再议!你麾下近四万士卒皆是山越勇士,只是你等首领不擅操练,又不通战阵之术,方才如此不堪,我便让陈到将军带本部人马驻扎鄱阳,帮你将军卒操练精熟,为日后图谋江东做好准备!
“此后若无战事,你便尽力招览山越之民,让其入你鄱阳郡治下,一切都按募民授田之成例。若有把握,也可让陈到将军助你火并了那祖郎、费栈等势力。
“我且让我父封你鄱阳郡太守、威远将军之职,彭豹、彭绮暂任校尉,若立新功,再行升赏,你只需好好做事便可。”
彭虎闻言大喜过望,忙抱拳应诺。
众人饮宴至下午未时,忽然听到外边沸沸扬扬,吵嚷喝骂之声不绝于耳。
他刚要派人出去查看,便见一军卒闯进大帐,对刘琦行礼道:“禀少主,山越寨中军卒堵住我营寨大门,叫我们交还彭帅,若是彭帅有个三长两短,便要与我军拼命!”
彭虎闻言,怕自家吃亏,又怕惹怒了刘琦,便拍案详怒:“这帮崽子真不叫人省心,且待我先去训斥一顿。”
刘琦心中想道:“这彭虎在山越军中的威信可不是一般高啊!如今其独子拜黄忠为师,又识得我荆州军威,自不必担心谋反之事,如何用好此人,还得好好思量一番。”
当下对彭虎笑道:“本欲留彭帅多饮几杯,怕是要酿出祸来,彭帅先去安顿士卒,明日起做好建郡安民之事,我让豫章先拨付一批粮草,这酒日后再饮不迟!”
彭虎忙大礼参拜道:“请公子,哦不!请少主放心,彭某定当为荆州效死!”
说罢,他恭谨退下,安顿士卒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