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繇帐下时, 赵晟本就为太史慈与自己感到不值,又听刘琦所言,心中不由将刘琦与刘繇比较,真乃天壤之别!
他对刘琦抱拳行礼道;“少主胸襟广阔,无人能比,末将拜服!”
刘琦忙将他扶住,对他说道:“将军之才,我亦深知,你我如今乃是同袍,日后不必这般多礼。”
他停了一下,又对众人说道:“如今诸侯纷争,有以四世三公之名欺世谋利者,有企图挟天子以令诸侯者,有割据地方做守土之贼者,亦有占山为王祸害百姓者……
“此辈之中,若有人能以民为本,兴兵除恶,如高祖、光武皇帝一般扫平乱世,匡扶天下,继而外御敌辱,内施善政,光复我华夏一脉,亦可称一声英雄。
“但当今天下如二袁、曹操、刘备、刘焉、李傕、郭汜诸人虽自诩为英雄,但观其所为,为谋一家一姓之私利,致使我华夏大地烽火连天,我华夏百姓尽遭涂炭,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耗尽我大汉气血,坐等外虏发展壮大而入寇,真乃千古罪人也!”
周瑜听闻刘琦之言,与众将都是心中巨震,按刘琦所言,乱世也是大争之世。
乱世之中能守国护民,匡扶天下才称得上英雄,而不顾百姓生计艰难,挑起内战以谋取私利者,皆是罪人!任谁听了都要击节叫好,说不出半个不字!
看看天下诸侯所作所为,再看人家荆州近年来各项举措,谁又能说出别的话来!
刘琦见周瑜众人陷入沉思,又指着地图,趁热说道:“匈奴衰微,尚能为祸边郡。诸如乌桓、东胡等势力亦不在其下,如今鲜卑又崛起于北方,此皆北境之大敌。
“西边贵霜帝国多次叩边,朝廷无力西顾,西域都护勉强支撑。如今又逢氐羌作乱,与中原之间消息断绝,我心中甚是忧虑。
“而贵霜以西的安息帝国同样不容小觑,这二国无论谁吞并谁,都非我大汉之福。
“然而我心中最忌惮的乃是大秦,其国土万里,国民五千余万。其京师重地设有能容数万人之斗兽场,国中勇士常在场中手撕虎豹!其民风尚武,最好征服扩张之事!
“桓帝时,其国就有能力派使臣从海路而来,与我大汉通贡建交。我且问诸位,人家能从海路而来拜见天子,我大汉有能力遣使臣回礼吗?
“人家国势如日中天,见我大汉却是大厦将倾,连年混战,岂能不对我大汉生出觊觎之心?
“如此种种,不是近忧就是远患,如此形势之下,我大汉天下竟然内斗不止,真是可悲,可叹!”
大家听了,都皱眉沉思,觉得形势确实不容乐观。
基本上都被刘琦忽悠瘸了。
徐庶指图问道:“从图上看来,北边草原诸部,确实是我大汉之近忧,恐怕北境百姓早已被祸害多年了。
“那西边的贵霜、安息势力也是不小,此为远患。
“但那大秦国力虽强,却离我大汉数万里之遥,少主所虑是不是有些过了?”
刘琦心道:“有时候脑子太好使也不一定是好事啊!”
于是问徐庶道:“敢问军师,夏商周三代之时,我华夏国土可有凉州,可有西域?可有交州,可有交趾?”
徐庶:“这个,这个……”
“不过数百年间,秦汉两朝已拓地数千里之遥!
“而那大秦立国之时尚不足我华夏一州之地,如今却能与我大汉比肩,其扩张之快,甚至远超我华夏数倍。
“其若有心,跨海而来,或占据近海岛域,或覆灭我四邻属国,不断积攒力量,坐等我大汉衰溃之时倾力一击,我大汉四分五裂,军疲民弱,可还有一战之力?
“记得我在洛阳读书时,我父曾对我说过一句话,我至今不敢忘,他说‘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我且以我父之言,与诸君共勉。”
刘琦以两千年的见识装了个大逼,帐中众人听了刘琦之言如遭雷击,震惊不已!
特别是加到刘表身上的那句“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给他老爹头上加了万道佛光,那形象顿时高大起来。
周瑜更是被刘琦轰了个外焦里嫩,基本上是给忽悠瘸了。
刘琦此时虽然是危言耸听,但是一想起三国之后的五胡乱华,数百年后两宋覆灭,两千年后的鸦片战争……他心中总是耿耿于怀。
他这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和情怀确实是由心而发,也感染了帐内诸人。
周瑜沉思半晌,心中虽已敬服,口中尚有不甘,也不顾自己身份,问刘琦道:“敢问公子,此图从何处得来?”
刘琦两世阅历,见周瑜如此情形,自然知道其心已折,继续忽悠道:“此图原本乃是大秦使者所献,灵帝甚爱之,令通译将其译为我朝文字,并叫画师临摹而成,这便是那临摹之图。
“董卓迁都长安之时,汉升与公明领兵追杀,缴获贵重之物一千余车,其中便有此图。”
灵帝驾崩不过数年,此图乃是刘琦凭记忆在他岳父帮助下所作,打眼一看,不旧不新,安到灵帝身上正合适。
中国历朝历代,地图都是最高机密,未经朝廷批准不能轻易示人。
甭说当时连绘制全国地图的能力都不具备,就是州郡地图都要严密看管,而这幅可是当时的世界地图啊!
董卓虽说是军阀大老粗,但人家能纵横西凉,架空朝廷,肯定不是傻瓜。
他劫掠皇宫,迁都长安之时,自然要将这些比黄金都贵重的地图一并带走!
周瑜心下释然,觉得人家刘表父子胸襟广博,目光深远,与之相比,甭说自己那点才智,就算袁绍、曹操这些诸侯加在一块儿也不过是萤火与皓月争辉,差得太远。
当下也不再犹豫,对刘琦大礼参拜道:“罪人周瑜见过公子,所有罪责由瑜一人承担,万望公子饶恕我周家上下一千余口性命!”
刘琦见周瑜拜服,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自己的谋划算是成功了。
他前世为接待各类客户,可以说是无书不读。什么天文、地理、军事、娱乐,跟人扯蛋几天都不带重样儿的,甚至连相对论、时间简史这类东西也能胡周一通。
国人喜谈历史,这一方面自然是重中之重,正史、野史、各大论坛皆有涉猎。
周瑜是什么人?他自然清楚!真实历史上火烧赤壁就是人家干的,跟诸葛亮可没有一点儿关系。
他连忙将周瑜扶起,对周瑜笑道:“久闻公瑾智计百出,雅量高致,一直未曾得见,今天算是见到真人了。”
“瑜乃粗鄙之人,今又有罪在身,怎能当得公子如此夸奖?”
“什么叫有罪?以公瑾之智岂能不知,那还不是让公瑾断粮之计搞得没办法才出的下策吗!
“你那叔父全家连丫鬟仆役一千多口在襄阳待得好好的,财物也都归还,就是搬了个家而已,公瑾不必忧虑。
“只是襄阳田少,又都有主儿,我让彭帅在鄱阳郡为你家划出两倍田地以作补偿,皆是临水肥田,正要与你叔父交割。
“君有何罪?不过是形势所逼尔!”
周瑜愕然:“这……”
这时,彭虎来到周瑜面前,对他抱拳道:“周君勿怪,是虎擅自主张,求告主公将君家迁至我鄱阳郡。我一郡百姓皆是山越之民,不识文字,不懂礼数。
“而君家书香门第,官宦世家,教导我一郡百姓自是手到拈来。这鄱阳一郡的民政、刑令、教化之事就拜托给君家了。”
说罢,他面向周瑜恭敬行礼。
周瑜无措:“这……”
刘琦笑道:“公瑾不必为难,此事你叔父已经应下了。公瑾之长皆在军略,自然要随军参赞军务。那鄱阳郡民事自有君家中才俊料理。
“我父亲在襄阳城与鄱阳城中都为君家置办了宅院,以方便君家住用。
“前番广元用计,让君家上下受惊,也是无奈之举,日后我镇南将军府定为君家多做补偿,君还有什么要求也可对我直言!”
话虽如此,周瑜乃是当世少有的智谋之士,自然知道抓他全家是示威,用他全家是示好,他答应是一回事,不答应便是另一回事。
况且全家都在人家手里,自己也不能不识进退。于是跪地行礼道:“周瑜拜见少主,从今往后愿为少主马首是瞻!”
刘琦忙将周瑜扶起。一旁徐庶对刘琦说道:“少主且听庶一言,公瑾与孙策交好,此次与孙策交战就不要让公瑾出面了。虽说公事、私交要分明,但公瑾初到,适当照顾一些也是应有之意。”
刘琦会意,忙说道:“元直言之有理,我自然不会让公瑾为难。公瑾暂且留在我身边吧,我也好向公瑾学习一二。”
周瑜应诺,向徐庶投去感激的目光。他虽然投效刘琦,表明了态度,但他与孙策乃是登堂入室的旧交,实在不想与他为敌,徐庶这也算是帮了他一把。
刘琦得了周瑜,心中欢喜,命帐中摆宴,为周瑜搞个欢迎仪式。
众将本就是嗜酒之人,怎奈军中纪律甚严,也只在火并了刘繇之后畅饮了一次。见今日又有酒喝,一个个跟娶了小妾一般兴奋。
又因为此酒是欢迎周瑜到来,武安国、赵晟、彭虎之流也都很会来事儿,徐庶又在旁边不住地扇风点火,于是敬了刘琦敬周瑜,变着花样与他俩对饮。
刘琦与周瑜二人饮酒过量,差点儿翻了白眼儿,直醉到第二日夜里方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