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一日后,刘琦代表镇南将军府在郡府大厅召开会议。
一时间,堂下人才济济。
文臣一边,徐庶、石韬、许贡、王朗、刘晔、向朗、邓芝、周瑜、顾雍、张允、朱显、虞翻、阚泽等,可谓群贤毕至。
武将一边,黄忠、徐晃、徐荣、甘宁、陈到、赵晟、太史慈、霍峻、刘磐、贺齐、朱桓、董袭、邢道荣、留赞、全柔、周昕、黄射、苏飞、张英、于糜、黄叙、彭绮等,也是将星云集。
刘琦首先宣读了镇南将军府的命令:任命华歆为扬州刺史,总管江东数郡政务;
任命张允为会稽太守,邓芝为吴郡太守,向朗为丹阳太守,朱显为豫章太守;
任命甘宁为水军督都,董袭、苏飞为水军副将,石韬为水军军师,以甘宁水军为主,江夏水军为辅,制霸长江;
任命于糜、张英、周昕为募兵校尉,先回襄阳参加培训,再分到各郡招募新兵;
任命顾雍为扬州长史,在吴郡、会稽郡招募船工船匠,并择址筹建船屯(造船厂),打造军用、商用海船;
任命士武、赖雄为练兵校尉,驻扎会稽,编练士卒;
其余人等,皆于年后随军返回襄阳,另有任命!
在此之前,刘琦已经与顾雍等人沟通过,特别是许贡和王朗二人,虽然不再担任太守职务,但也有一件大事要二人去办,故而对这次任命都无异议。
宣读命令之后,刘琦对众人说道:“今赖诸君之力,江东诸郡归于治下。会稽、豫章、庐陵、鄱阳四郡皆在内地,倒是没有什么边患。只是丹阳和吴郡与袁术隔江相望,需得大将镇守。丹阳我已经安排了武安国将军,不知哪位将军愿意镇守吴郡?”
此言一出,堂下众将纷纷陷入沉思。
徐荣刚拿下会稽,风头正盛,他懂得自保,不想与诸将抢功。
黄忠自战败吕布之后,已是公认的第一武将,是镇南将军府的定海神针,自然要回襄阳中枢坐镇。
徐晃在军中的威望仅次于黄忠,资历深厚又劳苦功高,镇守吴郡有些屈才。
赵晟武功虽高,但生性疏懒,没有什么权力欲望。他与刘琦接触了半年,刘琦也知道他的脾性。
朱桓、邢道荣等人资历不够。
留赞、全柔等是新降之人,有自知之明。
黄叙、彭绮两个半大小子尚未出师,也就是两个实习生。
刘琦目光扫过众人,最后便看向陈到和太史慈。
却见二人都在装那没听见的:
陈到似是没休息好,双目难睁,精神萎靡,以手托腮,似睡似醒;
太史慈双目直愣,似在走神,抚须的手居然微微发颤。
他忽然觉得这两人不对,这几日他俩在城外都是生龙活虎的,一进了城就成了泄了气的皮球!难道吴县的风水对他俩不利?
堂下众人见此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只有许贡、顾雍、张允和黄忠强憋着没笑出声来。
刘琦纳闷,这是什么情况?
黄忠起身向刘琦行了一礼,缓步走到刘琦身侧,伏在耳边,将那日吴县百姓欢迎二人的情形与刘琦讲了一遍。
刘琦听了,先是惊愕地张大嘴巴,旋即又拼命将嘴巴捂住,憋得满脸青筋暴起,双颊抽筋,愣是没笑出声。
他心道:两位爱将这是有了心理阴影啊,算了,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黄忠见刘琦憋得辛苦,侧身挡住众人视线,他身形高大,将刘琦挡得严严实实,然后用手指轻抚其背上经脉,导引气血从脸上下行。
好一会儿,刘琦方才缓过劲来,对黄忠点头示意。黄忠行礼,退回坐席。
刘琦平复了心情,不再看陈到、太史慈二人,主要是怕憋不住再笑出了声。
他将目光转向徐晃,对他说道:“我看此事还是交给公明吧,吴郡是江东首郡,有公明镇守,我父亲也放心。又有贺齐将军与邢道荣将军辅助,定然万无一失。”
徐晃对刘家忠心耿耿,早先又听黄忠说过入城之事,念及同袍之谊,当即应诺。
见此事了结,顾雍起身说道:“少主,雍既然被委派造船之事,必当竭尽全力,但是海船与江河之船大有不同,有些事情非雍能力所及,需要少主相助。”
历史上的顾雍是东吴名臣,治政之才不亚于诸葛亮,孙权曾对众臣说过,“顾公不言,言必有中”。
受前世影响,刘琦对海洋的重视程度远超当世之人,加上顾家也有海船从事贸易,所以才委派顾雍督造海船。
实际上,造船只是前奏,以后创建海军和海洋贸易才是重中之重,刘琦属意的主导船政之人就是顾雍。
以顾雍的沉稳气度,他说解决不了的问题一定是困难重重。刘琦不敢怠慢,忙问道:“有何问题,元叹尽管讲来。”
顾雍道:“我大汉四百年来,皆重海防之事:武帝时曾经七次巡海,派楼船将军杨仆跨海扫平卫氏朝鲜;伏波将军马援也曾率领战船两千余艘征伐南越贰贼。我朝海事之盛远迈周、秦。
“吴、会二郡本也设有船屯,然自党锢之祸起,两处船屯逐渐荒废,造船工匠日渐调零,屯中旧人所剩不多,又无事可做,尽靠打渔为生。少主若要打造海船,船屯倒是可以修缮再用,唯缺人才!”
刘琦听罢,暗自思忖:党锢之祸离现在三十多年了,船屯无人管理,船工船匠既无事可做,又无粮俸可领,人家总要生活下去,自然有回老家种地的,也有无地可种,在船屯旁边打渔的。
三十多年,都两代人了,不知道那些工匠和制造工艺还剩下多少。
他思忖良久,对顾雍说道:“元叹勿忧,当务之急,先将船屯附近的工匠召集起来,按时发放碌米以安其心。
“再将那些回家种地的打听清楚,发文至乡亭,请他们再回船屯。
“所需钱粮,待华歆到任后,我会嘱咐他从州中按时拨付。”
顾雍道:“如此,怕是仍有很大不足!”
众人闻言,尽皆侧目,顾元叹是饿疯了吗?
刘琦见顾雍仍是不依不饶,不禁失笑,对顾雍说道:“元叹勿急,此事我已考虑许久,其中困难我亦深知。我有三点应对之策,请元叹参详。”
顾雍道:“少主请讲。”
“第一点,船屯修缮与造船所需力工需元叹自行招募,民间有经验的工匠也可自行聘用。”
“好。”
“第二点,回襄阳后,我会让父亲征调荆、扬二州的木工到船屯听命。亦从铁官处抽调部分铁匠过去。江夏、洞庭的船工也调拨一部分给你。”
“甚好!”
“第三点,前几日我接到薛综传书,襄阳书院首批弟子即将出师。元叹可先随我回襄阳,一则见见我父亲与荆州豪杰,二则可入学院挑选弟子到船屯帮忙。”
顾雍倒是想见见刘表这位雄主,但对书院之事不解:一座书院,充其量十几名、几十名弟子,一年出师者不过几人而已,且恃才傲物者又占了大半,基本上都出身世家大族,谁稀罕去船屯造船?
堂下众人除了黄忠、徐晃以外,都与顾雍一般想法。
刘琦见此,不以为意,对顾雍笑道:“元叹可去过襄阳书院?”
“未曾去过。”
顾雍心道:什么襄阳书院,都没听说过。
“可知我襄阳书院有多少弟子?”
“不知。”
“可知我襄阳书院今年有多少弟子出师?”
“不知。”
“可知我襄阳书院所学者何?”
“不知。”
“哈哈哈哈……”
刘琦朗声大笑。
“我襄阳书院儒、墨、法三家学问皆学,除此以外,算学、测量术都是书院的入门学问,难道不能胜任船屯工作?”
顾雍与堂下众人闻听刘琦之言,无不惊讶:这特么是个什么书院?
顾雍说道:“既会墨学、算学,自然胜任。然书院学子才有几人,又如何肯来船屯?”
刘琦不以为意,娓娓说道:“我自讨董归来,见治下孤儿甚多,又有许多军卒殁于战事,便与父亲商议,在襄阳开办书院,让治下孤儿与烈士遗孤尽皆入学读书,衣食皆由镇南将军府拨付。”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这可不仅仅是仁政!
有这么多学子唯命是从,说明了什么?
说明刘表父子所图甚大!
乱世之中,主公所图越大,臣子越愿意追随。
众人再看刘琦,眼中除了敬意便是炽热。
此时,刘表全据江南、江东之地,麾下兵多将广,有些事情已经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刘琦又道:“襄阳书院中,所有学子学成之时,都需按照军政所需进行分配。今年共有一千一百零五人出师,我许给元叹二百人的限额,元叹可到书院自行招揽。”
众人再次惊愕:一千一百零五人!读书人什么时候可以量产了?这简直超出了众人的认知能力。
顾雍大惊失色,颤声问道:“少主,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但是这批学子虽然已经出师,却都年岁尚轻,若要成材,还需要在实务中锻炼数年,请元叹悉心教导,勿要操之过急。”
顾雍大喜过望,拱手道:“少主放心,雍必不负所托!”
见此事谈妥,太史慈一改颓态,起身对刘琦抱拳问道:“适才少主所言,阵亡士卒遗孤皆可到书院读书,此话当真?”
随着太史慈一问,众将皆目视刘琦。
“千真万确!”
刘表正色说道:“若是子嗣成年,则安排在官府中为吏;若父母无人俸养,则由县亭供给米粮!”
众将闻言,无不动容,纷纷离席,来至厅堂中间,单膝跪地,再拜而谢,齐声说道:“末将愿誓死追随主公与少主,肝脑涂地,百死无悔!”
刘琦见诸将跪了一地,都是双目含泪,慷慨动情。他连忙起身,将他们一一扶起,请回坐席。
待众人坐定,刘琦说道:“诸位不必如此。三军将士皆是家中柱梁,为护佑我等平安,不得不舍生忘死,受那征战之苦!
“其家中父母望子,妻子望夫,儿女望父,是何等悲戚?每每思之,琦便想起我父孤身南下之时,母亲与我日日挂念父亲安危,食不下咽,睡不安席!
“我等出身官宦世家,仆妇众多,衣食无忧,尚且如此,何况黔首小民?彼等为我等而死,我等自当以兄弟待之!”
堂下众人闻言,皆心有所感,想起刚刚过去的黄巾之乱,多少世家豪强灰飞烟灭!能保州郡者,唯有强兵而已,于是纷纷出言附和。
许贡当先说道:“少主所言,直指我等肺腑,还请少主放心,有我等在,必不会让将士寒心!”
众皆附和道:“请少主放心,我等必不会让将士寒心!”
堂下周瑜最是感慨,想起自己的兄长孙策,心中暗自感叹:唉!伯符纵然英雄盖世,怎奈人家刘琦眼界之宽广,胸怀之广阔,气度之恢宏,思虑之深远,简直超出人类的范畴啊!都不在一个层次上,还争个啥呀?
想到此处,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六个大字:
既生琦,何生策?
不仅周瑜如此,堂下众人也是感慨万千,就如一个个社会小白初读鸡汤一般,精神之冲击,心灵之涤荡,难以用语言形容。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