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接着说道:“父亲,除了禁绝土地兼并以外,还得更改税制!”
“如何更改?”
“田税一律改为十税一!”
“什么?十税一!是不是有些重了?”
两汉田税,丰年十五税一,平年三十税一。只有战时粮耗巨大,才会收十税一的重税。因此,刘表认为十税一显然是重了!
刘琦问道:“以父亲之见,若只以十税一征收田税,其余税赋皆免,百姓是否可得温饱?”
刘表说道:“若无其他负担,平年、丰年皆可温饱,只是灾年要难熬一些,但也不至于卖儿鬻女,骨肉相食。”
刘琦道:“我大汉虽然只收十五税一、三十税一的田税,然丁口税、车船税、资产税、六畜税等加起来,怕不得有十税四五之重!”
“确实如此!”
“且中原百姓几无寸土,以租种世家豪强土地为生,除了赋税还有田租,实在苦不堪言!更有甚者,全家卖身为奴,生杀予夺,全无自由,与牲口无异!”
见刘表皱眉沉思,刘琦接着说道:“我镇南将军府治下百姓,只收十税一的田税,除兴修城防、道路和水利、运送军粮等事须出工出力以外,其余全免,这岂不是仁政?”
刘表:“如此诸税皆免确实是仁政,但我们的税收岂不是会下降不少?”
刘琦:“暂时的困难也是难免,但只要百姓富足,便会带动百业。一年之后,百姓家有积蓄,工税、商税定会逐年增长。不消数年,税赋收入便可超过以前。
“百姓收入多,负担轻,人口也会快速增加。十数年后,新增人口成年婚配,又会分户授田,田税又可持续增长。”
刘表:“然数年困难,岂不是丧失了进取中原的良机?”
刘琦:“若不改制,就算光复中原迎回天子,而一切沉疴如旧,我大汉又能残喘几年?且中原之地世家豪强林立,那时再改,阻力更大!”
刘表:“这……”
刘琦:“大汉天下,疲弊已久,积重难返,早已成倾覆之势。我们家又是宗亲,父亲若不思定鼎,革新除弊,如何能让我大汉恢复生机?
“若父亲只是光复天下,迎回天子,然后还政于三公,继续施行废政。你我攻取三州的意义何在?将来进取中原的意义何在?
“难不成就是为了看这烂透了的天下继续烂下去,直到烂成渣儿为止?”
“不革新除弊,做得再多也是徒劳……”刘表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暗自思忖。
“……为父明白了,琦儿尽管施为,为父定当全力镶助!”良久,刘表终于下定了决心。
刘表与刘琦的宗室身份着实是一柄不折不扣的双刃剑,攻伐诸侯总是占着大义名份,口号喊得震天响,而且天下士子与黎民百姓也吃这套。
但是反过来讲,以目前的兵势,若以南阳为跳板进取中原,也不是没有机会驱逐曹操,迎回天子。
然而,这个迎回来的天子该怎么处置?像曹操那样挟天子以令诸侯?那倒是方便,可也得有人听啊!
整天守着一帮想着搞事情弄死你的王公大臣,一个啥也不懂却视你如仇寇的天子,想想就膈应。
废天子而自立?这事儿当前是真的做不得!
所以,他父子二人就只能先按住进取中原的雄心,把自己这三州搞得政通人和,搞得国富民强,积攒出足够的力量再说。
父子二人商讨到半夜,连午饭和晚饭都是在书房里吃的,虽然劳累,却定下了三州近期的施政方略。
此时三更已过,刘琦回到自己房中,见春桃横陈被中,双颊绯红,待他入门,忙把眼睛看向别处。
刘琦知她食髓知味,不舍得早睡,正等他回来重温昨日之梦。
他心有灵犀,况其意更盛,便脱衣上榻,大遂其愿!
翌日早起,神清气爽,忽见窗外风吹枝摇,鸟雀欢叫,刘琦心有所感,遂铺纸磨墨,赋诗一首:
春风最有情,
芊枝扣窗棂,
花摇羽轻颤,
婉转复低鸣。
一首打油诗写毕,刘琦颇为自得,搁笔大笑,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