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中,众将先巡视了营寨,安排好值夜岗哨及巡逻人员,又与军卒一起用过晚饭,便来帐中商议五溪蛮之事。
他们受刘琦的影响,也让士卒将帐中的小几搬到中间对齐,凑成一张长方大几。
太史慈、留赞、朱桓三人坐于一侧,周瑜、阚泽、虞翻坐于另一侧,谈起事来甚是方便。
阚泽第一次参与长途行军,有些乏累,扎营之时便休息了一阵,故并未参与军前答话。
此时他坐在一边,先听他们说话。
太史慈是主将,他先开口问道:“今日军前问话时,诸位可曾看出些什么?”
留赞想起阵前之事,不由感慨道:“将军一箭射断帅旗,而沙沐尘却无半分惧色,竟不顾麾下劝阻,打马上前,军前问话亦不卑不亢,从容自若,真英雄也!”
朱桓附和道:“我观沙沐尘打马上前之时,那些首领明知道将军箭不虚发,却纷纷影从于后。
“而沙沐尘与将军问话之时,众首领无不恭敬等待,皆守臣下本分。可见这位沙族长在蛮族之中威望甚隆。”
太史慈颔首言道:“两位将军所言亦是我心中所想。
“昔年我初入山越时,其民虽悍勇,却不懂兵法,不通军阵,对敌之时便蜂拥而上。我以兵法约束,方才稍显战力。
“今观五溪蛮兵,比之山越更加荒蛮。但观其行军,自有章法,也知派出哨探侦查军情。由此可见,沙沐尘也是个能人!”
他自然不知道沙沐尘之妻刘氏常与他讲读兵书韬略,追慕古代名将的战例。
这也是刘度怕其妹在山上孤苦,陪送了一些杂书的缘故。
太史慈停了片刻,又问众人道:“不知诸位有没有留意沙沐尘身后那个少年?”
众人自然是留意了,不为别的,就为沙沐尘之子沙摩柯长得委实吓人。
他那血红大脸上暴突出一双绿色的眼珠子,披发跣足戴铁环,浑身筋突如精铁,腰别两张大弓,手持一支铁蒺藜骨朵!
连样子带兵器就如地狱恶鬼一般,使人一见便心生寒意。
别看他长得吓人,却在刘氏教导下识文断字,又爱看兵书。
其舅父刘度第一次见他时,被他的样貌吓得差点犯了心脏病!但长得再丑也是他亲外甥,不认也得认!
他见这个外甥力气甚大,身形又生得比同龄孩童大出好几号来,觉得他应该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便为他请了当地出名的武师教他武艺。
故而他自幼弓马娴熟,武艺精通,年纪轻轻便是五溪蛮族公认的第一勇士。
周瑜笑道:“此子容貌甚是奇特,吾常闻‘有奇貌者必有奇才’,今日观之,当不仅仅是勇武过人!”
虞翻精通易学,看人面相便能推断大概,见众人谈起沙摩柯之貌,又凭脑中印象推算一番。
少时,他抚须笑道:“诸位切莫小看此子,我观其身形容貌,乃是‘胡王’之相也!若能趁其年幼收伏为主公所用,将来必是主公一大助力!”
众人听闻虞翻之言,尽皆动容。
谈了一会儿沙沐尘父子,众人又讨论起了五溪蛮下山围城之事。
周瑜笑道:“根据现有情报,武陵刘家乃是沙沐尘妻族,五溪蛮人又常常下山与汉民贸易,按理应知督察院的职责。
“其妻舅已将金旋加税之事报到督察院了,他还要兴兵下山,怕是另有目的。”
众皆赞同。
太史慈问道:“以公瑾之见,他还有什么目的?”
周瑜道:“具体有何目的,要谈过才知道,想来逃不过利益二字!”
虞翻也道:“公瑾所言极是,若只为加税之事,报督察院也可,派人去襄阳一趟也可。他兴兵下山,难道真以为能打过将军府吗?
“今日观沙沐尘军前言行,他不是莽撞之辈,定如公瑾所说,有利益诉求而已。以翻观之,其敢以金旋增税为名而大动刀兵,只怕所图非小。”
太史慈抚须颔首,转目看向阚泽,笑对阚泽说道:“德润肩上的担子怕是不轻啊!”
阚泽亦笑道:“无非嘴皮子上推水磨而已,诸位便耐着性子,陪着我慢慢磨吧!”
众皆大笑。
……
蛮兵大营,中军帐中。
一位首领进帐,对沙沐尘恭敬行礼。
沙沐尘叫他一旁落座,问道:“如何?”
那首领道:“对面营寨防卫森严,我军哨探离营二百余步便被发现驱离。
“遥遥观之,四面寨墙火把通明,每座哨楼之上至少有三人把守。值夜士卒似乎是每个方位都有三队交替巡逻。寨墙之外挖有埑壕,垫壕里外似乎还藏有机关暗器。
“以属下看来,无机可乘。”
沙沐尘听完,笑对众首领说道:“我曾听妻舅说过,大将军麾下黄忠、文聘、徐晃、甘宁、陈到、太史慈诸人皆有名将之姿,今日观之,确实兵强将勇,所言不虚。
“不瞒诸位,想起今日那一箭,我仍是心有余悸。”
他边说着,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众首领亦笑,其中一位首领问道:“我五溪蛮族,若论悍勇及射术,当以少族长为最佳,不知比之太史慈如何?”
众皆望向在沙沐尘身后侍立的沙摩柯,沙摩柯不好意思,诚恳说道:“不瞒诸位叔伯,比起太史将军那一箭,小子大有不如。”
众皆嗟叹不已。
沙沐尘对沙摩柯正色说道:“我儿往日称雄族中,便小觑了天下英雄。今日自知不足也是好事,我儿当以太史将军为榜样,勤加操练,来日莫堕了我五溪蛮之名!”
沙摩柯躬身行礼,恭敬说道:“孩儿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