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刘琦早起,自己穿好衣服,又为月英掖了掖被角。
他望着熟睡的佳人,又呆愣了半晌,便到院儿中锻炼起来。
尽管有些放不开,但夜间借着酒意,该干的一样没落下。
百感交集,回味绵长。
晨练完毕,刘琦便陪着娇妻入后堂拜见公婆。
饭毕,陈氏、蔡氏携了月英之手,与许多熟络的荆州贵妇相约到院中闲叙,而刘表则带着刘琦继续接见前来贺喜的各方贵客。
官宦之家无私事,贺喜只不过是个名头罢了。
以此名头,或为政事,或为军务;或为奉承,或为交好;或为归附,或为结盟……
所为者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刘琦大婚,刘表不能不卖大家一个人情。
以前坚持原则的事,此时也不免要松动三分;以前可以商量着办的事,有些也直接照准!
自是皆大欢喜。
父子二人接连忙碌数日方才接近尾声,待将辖内的宾朋送走,又分别接见了来访的荀攸、简雍、高顺三人。
三人皆从北方战乱之地而来,入荆州之后,所见所闻无不吃惊。
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兵匪之事正在北方源源不断地上演。
许多交战之地良田荒芜,饿殍遍地!
许多村庄沦为废墟,也有城邑惨如鬼域!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正是如此!
可他们从自己的辖地一入南阳,却顿生隔世之感。
只见山上新桑成林,山下麦田如海,田间沟渠纵横,百姓丰盈守礼,好一派升平气象!
特别是简雍和高顺,从徐州入荆州,必然要经过汝南。
而汝南在查抄了袁家之后,半城的房舍和数县的耕地都被解放出来。
直到刘琦离开时,袁家的房子和田地还有一大半没有分完。
他们一路所见的情形:官吏忙得要死,百姓喜气洋洋,驻军连日操演,宵小四散逃遁……
此情此景正应了伟人的诗作:
龙旗跃过大江,直下汝南南阳,收拾金瓯一片,分田分地真忙!
而他们入了襄阳之后,却又换了风景:渡口商船如织,工坊机纾嗡鸣,城中商铺林立,市井摊贩遍地……
若再细看,竟有大量农户进城摆摊。
贩卖果蔬鸡蛋、席履帽笠者甚众!
此情此景,让北方原野上那些被野狗舔食的累累白骨情何以堪啊!
他们却不知道,十税一的税制施行的当季,百姓手中便有了余粮、余钱。
商品市场也有了立竿见影的变化!
商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起来。
此正是,官不扰民而民自富,轻徭薄赋钱自来!
这也就罢了,那些街道两边飘扬着许多店旗,店旗上的黄家卤肉、廖家豆酱、太史咸蛋、老陈疙瘩……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三人不免怀着好奇之心买些品尝,在与店家闲聊时却被吓了一跳:这些玩意儿背后的东主竟然是:太史慈、黄忠、陈到……
受到接见时,望着端坐主位的刘表父子,三人心中顿生崇敬之情,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荆州势力不容小觑啊!
他们不免要拿自己的主公与面前这两人比较一番。
然,横比竖比,还是算了吧!
曹操的代表荀攸、刘备的代表简雍,在一番友好的谈话结束后,携带着刘表回礼踏上了归程。
此时,因对吕布的支持涉及到荆州的中原战略,刘表、刘琦与高顺的谈话自是不能草草了事。
刘琦对高顺诚恳说道:“伯平(高顺字)能代表温侯不远千里来襄阳为琦贺喜,琦感激不尽。然琦心中有几句话不吐不快,请伯平莫怪我说话太直。”
高顺道:“公子有话但讲无妨!”
刘琦道:“琦素知温侯乃重情之人。伯平、文远、公台诸君能死心塌地追随左右,也在于此。
“然,重情之人往往耽于儿女情长,因私而废公!君与文远、公台应多加劝谏才是。”
高顺听罢,心中吃了一惊。
吕布自得了徐州,骄傲日盛,整日里与严氏、貂蝉饮酒取乐,政事、军事都扔给了陈宫等人。
他们每次好言相劝,吕布总以“跨下赤兔,手中画戟”之言,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中。
这些事只有徐州高层知道,刘琦怎么也知道得这么清楚?
刘琦又接着说道:“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诸侯争雄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徐州北临袁绍,西临曹操,此皆枭雄之辈。刘备虽然势微,然其心志坚劲,又极善笼络人心,亦不可不防。”
高顺知道刘琦是为吕布着想,心中奇怪之余也有几分感激,于是谢道:“某定将公子之言转告我家主公。”
刘琦颔首,又道:“伯平也知道,大争之世当勇猛精进,若只坐守一州之地,终不免被他人所灭。
“温侯英雄盖世,岂能久溺于儿女情长?琦亦为他着急啊!”
说罢,竟扼腕叹息。
高顺被刘琦扣动心弦,问道:“公子之言,尽出肺腑,顺感激不尽。若以公子之见,温侯何许人也?”
刘琦笑道:“伯平莫笑琦年少轻狂。温侯大才,若我用之,必使其驰骋于草原、大漠,与卫、霍并驾齐驱!”
高顺虽一向沉稳,此时也不禁拍案而起,大赞道:“公子真奉先知己者也!”
刘表笑道:“我儿年少无知,大言不惭,伯平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我与奉先虽未见面,却也神交已久,有心与他共结盟好,怎奈中间隔着孙策!
“伯平回程之后可转告奉先,他日徐州有事,我荆州能帮得上的必不会推托!”
高顺大喜,忙对刘表抱拳行礼道:“末将替我家主公多谢大将军美意,回程之后必将大将军与公子之言尽告我家主公。”
刘表挥手屏退左右,起身走到高顺面前,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到高顺手中,又与高顺双手握在一起,对他说道:“此信请伯平亲手交给奉先,切不可示人!”
刘琦在会前提醒过刘表,在吕布阵营,高顺绝对是忠心第一!
高顺未料到刘表会有秘信给吕布,又想起刚才与荀攸、简雍一起等待刘表接见时,二人进门没待多久就告辞回程,唯有自己与刘表父子对谈了半日。
他本就是个精细之人,在与荀攸、简雍的对比中品出了不同的味道,又见刘表说得郑重,便重重应诺,道:“大将军放心,顺必将此信亲手交到温侯手中!”
正事谈完,三人又寒暄一会儿,高顺便起身告辞。
刘表父子一直把他送出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