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被烟火所熏,刘表与蒯良等人时常咳嗽。
刘琦这几日便随侍在刘表左右,一则照顾老爹身体,二则帮他老爹处理军政要务。
时,蔡瑁将长江水军整顿妥当,返回襄阳,听闻刘表身体不适,不待回家,先来探望。
刘安将蔡瑁迎入客厅,奉上香茶,便去内院禀报刘表。
刘表听到蔡瑁来访,心中喜悦,便叫刘琦替他处理政事,自己快步来到客厅。
刘表一进门,蔡瑁便起身迎了上去,他先对刘表行了一礼,又双手握住刘表手臂,上下打量一番。
殷勤问道:“瑁刚入襄阳,便听闻大将军染疾,担心不已。今见大将军风采如旧,才略略放下心来。”
蔡瑁虽然出身名门,乃是名士蔡讽之子,却因身材偏胖,又久掌兵事,很有几分凛冽之气。
刘表见他满脸的横肉之中带着忧心之色,又好笑又感动,低声笑道:“我就是被烟熏了,咳嗽了几天,这两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要不大声说话就没事,德珪不必忧心。”
“这就好,这就好。”
蔡瑁仍是握住刘表的手不放,劝刘表道:“瑁曾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主公身系荆、交、扬三州百姓,日后切不可如此孟浪了。”
刘表任由他大手握着,笑道:“德珪放心,我有这一次就够了!日后再有这等事,就是请我去看,我也不去了。”
说罢,想起那日情景,又笑了起来。
“那就好,那就好!”
蔡瑁见刘表听劝,便松开双手,扶着他坐于席上。待他坐好,自己也陪坐在一旁。
刘表道:“德珪连日操劳长江防务,也是受累,中午就别回去了。过会儿先跟令妹见个面,咱们一块儿在家里吃个饭吧。”
“哈哈哈,见主公无虞,瑁也欢喜,那我就留下,顺便跟主公说说这江防之事。”
蔡瑁摸着凸起的肚子哈哈大笑。
刘表与蔡瑁、蒯氏兄弟乃是游学时就认识的旧友,也算得上是一起同过窗。
而刘表这个大将军和蔡瑁这个水军主将都是武职,也算得上是一起扛过枪。
加上都是不差钱的主儿,估计当年结伴游学时风花雪月的韵事儿也没少干,也算得上一起嫖……
男人之间的四大铁杆儿关系他们至少占了仨。
是故,刘表单枪匹马入荆州,第一件事就是找这几个老哥们儿帮忙。
蔡、蒯两家二话不说,便勾联荆州大族,帮助刘表湉灭了活跃在荆襄的各路宗贼,让刘表坐稳了荆州主位。
而在这个历史维度中,由于刘琦的横空出世,蔡、蒯两家的影响力虽然大不如原本的历史,但毕竟也与原本的历史上一样,为刘表坐稳荆州立下了汗马功劳!
更何况刘表又娶了蔡瑁的小妹,乃是姻亲。
而蒯氏兄弟也对刘表忠心耿耿,光蒯家凭借一己之力就灭了十余家宗贼!
他们既是刘表的老同学,又是刘表的老班底,更是刘表的老兄弟!
作为长辈,蔡瑁与黄祖一样,也非常看好刘琦,心里早就认了刘琦为刘表世子,故也少了那些不该有的算计,彻底绑上了刘表、刘琦父子的战车!
他对刘表的感情也就更为纯粹。纯粹的感情最是难能可贵!
因此,刘表见蔡瑁来看望他,便心情大好。
蔡瑁见刘表身体无恙,也甚为欢喜。
蔡瑁拜见了陈氏,见过了妹子,中午又与刘表小酌了几杯。
饭毕,刘表又领着蔡瑁到他书房里说话。
蔡瑁刚要与刘表说说水军整合与长江防务等事。刘表止住他道:“这些事德珪看着办就行。别的不说,若论水战,天下强如德珪者能有几人?”
以大将军府目前的掌控力,江上的大事小情刘表都了如指掌。他又信得过蔡瑁,故借着话头让蔡瑁心里小小得意了一把。
蔡瑁又是哈哈大笑,得意说道:“瑁这点儿微末技俩自是逃不过主公法眼。”
他又拍了拍肚子,对刘表说道:“别的不敢说,那日主公所言,不让孙策片帆入江,瑁自是敢打包票!”
得意过后,他又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唉!可惜年纪大了,要是再年轻个十来岁,瑁也真想跟甘兴霸一样,去海里耍耍。
“瑁可听说了,那倭国男人虽是猥琐不堪,女子可是个顶个的尤物啊!”
说话间,他脸上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
刘表没好气地对他说道:“你就知足吧!好歹你还能去大江上吹吹风,你看我这个辅国大将军连出个襄阳都费劲。再说,咱们这个岁数,还想那些有的没的做啥?”
蔡瑁佯作正色,说道:“主公身系三州重任,自是不能轻出。岂不闻‘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乎?
“此事包在瑁身上,等甘宁拿下倭岛,我去找他说项,保管挑那最好的都给主公运来。”
刘表笑骂道:“你想要,就去跟甘宁说,别打着我的名义捎带私货。你若真给我弄来,家里那两个还不得把我给撕了?
“再说,我这都抱上孙女了,还去整那些破事儿,要说出去,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二人正说笑间,家将刘勇匆匆进来,将一封密报呈给刘表,又与刘表耳语了几句方才退下。
刘表抽出密报,展开详看,不一会儿,眉间皱起个疙瘩。
他将密报看完,叹了口气,闷闷不乐。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看了封信就满面愁容,蔡瑁见状,忙问道:“何事让主公为难?”
蔡瑁不是外人,刘表将那密报递到他手中。
蔡瑁看罢,沉默半晌,抬头看向刘表,低声说道:“主公不必发愁,待他渡江之时,我找几个兄弟……”
“不可!”
刘表将话头打断,对蔡瑁说道:“此人虽狂傲不羁,却非大奸大恶之人,又是今上所遣,断不可杀。且他入江,便是咱们的地盘儿,出了事也不好听。”
“那……,那咱就只能忍着?”
“唉,忍着吧。”
一时间,二人竟无语凝噎……
蔡瑁舔着牙花子上的茶叶沫子,眉头也似刘表一样拧成疙瘩。
他斜吊着眼珠子,手指头在案几上一下一下敲着……
他敲了半晌,眼中一亮,对愁眉不展的刘表说道:“主公勿忧,少主素有奇智,他说不定有办法!”
“嗯?那行吧,我找他来问问。”刘表也没啥办法,便喊了个仆役去叫刘琦。
刘琦正伏案批阅各州郡送来的文书,他一只手按着又僵又酸的老腰,不由心疼起刘表这个今世的老爹来。
辅国大将军,听上去威风八面,谁知道背后的辛酸啊!
这大半天下来,他只觉得比当年备战高考都累!
能不累吗?自己一个疏忽,就关系到一地百姓的生计与福祉。有时候,一句话,甚至一个字,都要斟酌半天,不敢轻易动笔。
听仆役唤他去书房议事,他抬头看了看那些仍然堆得老高,尚未来得及批阅的文书,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