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书房,刘琦推门而入,却见刘表、蔡瑁老哥俩儿愁眉不展。
刚才用饭时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又这样子了?
他带着心中的狐疑,对二人行礼问道:“不知父亲、叔父唤小子前来,所为何事?”
蔡瑁把那暗卫的密信递到刘琦手中,说道:“少主先看看这个。”
刘琦将那密信展开,仔细观瞧。
少顷,阅毕,不觉失笑。
原来密报是从许都发来,密报中说:许都朝庭从曹操到满朝公卿皆被祢衡羞辱,又因其名声太盛,不敢杀之,便以传旨为名,要把他甩给刘表。
暗卫探得消息,怕襄阳无备,入了许都后尘,便派人马不停蹄,昼夜兼程,提前赶到襄阳传讯。
刘琦心道:“这祢衡也真够狂的,裸身击鼓辱曹,杖地指门骂曹,说人家陈群、司马朗杀猪卖肉;荀彧、赵稚吊丧主厨……合着除了那个傀儡皇帝,就没有他不敢骂的!”
刘表见刘琦失笑,问道:“我儿因何发笑?为父都快愁死了!”
蔡瑁也诧异道:“少主你看,这个祢衡骄狂不羁,动不动就撒癔症。咱骂又骂不过,杀又杀不得!少主你不想法应对,怎么还笑了?”
刘琦笑道:“祢衡,狂士也。然其文采出众,辩才无无,亦是奇才!”
蔡瑁气道:“他纵是再有才,咱也不能由着他骂吧?”
“叔父方才也说了,咱们是骂也骂不过,杀也杀不得,不由着他骂又能怎样?”
“你……,少主,你这……”
蔡瑁没等挨上祢衡骂,差点儿没让刘琦一句话噎死。
“琦儿!”
刘表也有些恼了,他问刘琦道:“你既无法,刚才却是因何发笑?”
刘琦见这老哥俩心情不佳,也不好再拿祢衡开玩笑了。
他对二人说道:“父亲、叔父,您二位不必忧心。我三州有郡国数十,百姓千万,军政事务多如牛毛,忙都忙不过来,哪有功夫听他乱骂?”
刘表面色稍侪,问刘琦道:“以我儿之见,该当如何?”
刘琦笑道:“礼不可废。他既是为今上传旨而来,一切如仪便可。接旨之后,父亲与诸位叔父该忙啥忙啥,祢衡便由琦儿负责接待,如何?”
刘表沉吟不语,蔡瑁亦不肯让刘琦受委屈,对他说道:“少主与他无冤无仇,凭什么听他辱骂?我看还是找两个信得过的兄弟……”
“不可!”
刘琦止住他道:“叔父放心便是,他既是朝廷使者,咱也不能杀他。他若知礼,咱就以礼相待。
“他若不知轻重,咱就让兵卒把住他院门,就说:天子使者,不容差池,务必严防死守,确保天使安全!
琦儿就不信了,他一个自命清高之辈,会翻墙头出来?”
“哈哈哈哈……”
蔡瑁听罢,抚掌大笑。
“我就说少主有办法吧!你看,按少主的法子,把他保护起来,说出去也好听不是!
“就算他回去之后说给别人,就他那性子,估摸着除了孔文举这个腐儒也没人会信!哈哈哈哈……”
刘表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唉!也只能如此了。”
……
徐州,下邳,州牧府中。
吕布正与其妻严氏于堂上对饮,堂下鼓瑟吹笙,堂中轻歌曼舞,颇有几分升平气象。
再看堂中领舞之人,年双十有余,身形窈窕,体态婀娜,面容娇美,在一众女伎的陪衬下,正如繁星中的明月。
此,不是别人,正是貂蝉。
吕布其人,嗜酒好色,然,极重感情。其虽宠溺貂蝉,却与原配严氏感情如旧,又甚爱其独女。
非但如此,其待帐下文武,如陈宫、张辽、高顺、臧霸、成廉等人亦是极厚。
故其虽在政治上幼稚,亦无甚雄才远略,且名声也不太好,却颇得帐下忠心。
吕布饮酒正酣,忽闻小卒来报:高顺求见。
吕布也不避讳,让小卒请高顺进来。
高顺在小卒引领下从侧门入堂。他向吕布与严氏行礼道:“顺见过主公,见过夫人!”
高顺乃是吕布爱将,不仅知兵善战,又是吕布与襄阳勾通的使者。
吕布见高顺恭谨如旧,颇不以为然,对他笑道:“伯平不必多礼,且先坐下小酌几杯。今天你来得正好,某刚得了一车绸缎,皆是上品。过会儿给你夫人捎几匹回去。”
高顺连忙应下,又趋近几步,小声对吕布说道:“主公,襄阳来人了。”
“哦,现在何处?”吕布惊问道。
“就在顺家中,等候主公召见!”
“快请他来见我。嗯——,把公台也叫来。”
“诺!”
高顺走时,吕布又提醒他捎几匹绸缎回去。
高顺随手从车上拿了一匹便走。
吕布笑着摇了摇头,亲自挑了几匹好的,让亲卫送到高顺家中。
他回到堂中,叫停了歌舞,挥退众人,对严氏与貂蝉说道:“夫人、蝉儿,为夫要接待贵客,你们先去后宅吧。”
严氏、貂蝉向吕布轻施一礼,离了大堂。
吕布叫来下人,将堂内收拾干净,又叫灶房重新置办酒食,待襄阳使者来时好做招待。
不多时,小卒来报:陈宫、高顺与刘表使者已至院中。
吕布整衣出堂,降阶亲迎。
三人见吕布迎至堂外,不敢怠慢,忙疾走几步,恭敬行礼。
吕布仔细打量那使者,见其年岁不大却高冠博带,双目似有光华流动,应是一位博学多智之人,心中生出几分钦敬之意。
他又见来人长须及胸,更是羡慕得不得了。
时人多以长须为美,如关羽、太史慈都有一副美须髯。
吕布虽是天下第一勇将,然却面白无须,不能不说是他平生一大憾事。
“辅国大将军使者石韬见过温候。”
吕布轻托石韬手臂,不让他下拜。
他对石韬笑道:“贵使远来辛苦,且请堂中叙话。”
四人入堂,分宾主坐定。侍者奉上茶汤。
石韬已喝惯了清茶,见几上的茶汤仍是用的葱、姜混煮之法,心中虽是不喜,面上却不露分毫。
他时不时将茶杯端起,礼节性地轻啜几口。
吕布见石韬举止儒雅,心中是更爱了几分,关切问道:“贵使远道而来,路上怕是不好走吧?”
吕布觉得徐州与刘表势力并不接壤,来徐州难免要经过曹操或孙策的地盘儿,故有此一问。
石韬放下茶杯,对吕布说道:“韬多谢温侯关爱。下吏此番是从海路而来,却也谈不上辛苦。”
“哦,走的海路?”吕布惊道。
“正是。”石韬答道。
“我听闻自黄巾起事以来,海上多不太平,大小海匪不下百股,贵使切不可轻身赴险。”吕布提醒道。
石韬谢道:“多谢温侯关爱,韬有甘宁将军水军护送,海上水贼虽也遇到几支,彼辈见我水军势大,怎敢逆我水军之锋?吾军战船所至,无不避而远之。”
吕布心道:“可惜我麾下却无甘宁这般水战的好手。”
他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不知大将军遣贵使前来所为何事?”
石韬说道:“大将军欲与温侯协商两事:一是海路通商,二是攻守互助。”
吕布、陈宫听罢,心中俱是欢喜。
吕布喜的是,自他兵出关东之后,没有一个诸侯看得起他。无人与他真心相交,甚至连互相利用的都没有一个。如今总算有了实质性的合作伙伴了。
陈公台,智谋之士。
他虽然知道刘表心思并不单纯,也能看出他欲借吕布之势染指中原。然而吕布除了东临大海外,北面袁绍,西面曹操、刘备,南面孙策,都有图谋徐州之意,可谓三面皆敌。
又自黄巾起事以来,徐州屡受兵灾,民力匮乏,税赋钱粮不足以养兵。
且以陈家为代表的徐州世家大族与吕布貌合神离,以糜家为代表的豪强大商又与刘备勾勾搭搭。
如此内忧外患,除吕布这个主公只知道饮酒弄妾之外,陈宫、高顺、张辽等人无不心忧。
如今刘表愿意与吕布结好,且不管他有何意图,徐州所面临的严峻局势却是好了不少。
于是,对石韬提出的两个议题,吕布三人皆持欢迎的态度。
四人商谈大半日,达成共识如下:
贸易方面,徐州盛产煤、铁,却缺少粮食与工匠,愿以精煤与铁锭交易甲胄、军械与粮食。
双方鼓励民间海路通商,承诺保护双方商人、商船的安全,降低商贸税率。
军事方面,双方秘密结盟并约定:曹操、孙策与一方交战,则另一方出兵从后牵制;若吕布与袁绍、刘备爆发战事,刘表则从海路进行人员和物资援助。
又互相约定,情报共享。
协议达成,皆大欢喜。
吕布自是盛情招待石韬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