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五溪蛮大军围点打援之时,襄阳城中,刘表迎来了许都朝廷的使者——狂士祢衡!
祢衡虽狂,但确有才学,他是东汉有名的辞赋家,至今仍有作品传世。
因他在许都的诸多事迹早已传到襄阳,故大将军府上下对这位恃才傲物的天子使者都是头疼不已。
刘琦对此不以为然。
在他的建议下,襄阳诸公在刘表的率领下,以无可挑剔的礼仪迎接这位天子使者。
待其宣读圣旨后,刘表依旧例问天子安,祢衡又依旧礼代天子作答。
一切如仪,并无半点差池。
然后,这位天使兼狂士便被刘表安置在驿馆之中,好酒、美婢一应不缺,仆役护卫安排周全,一概所用尽显奢华。
于是大家各忙各的,就如他没来过一般。
历史上,祢衡来荆州后,先后受到刘表与黄祖的厚待。
说实话,二人对他是真心不错,但他却先骂刘表,后骂黄祖!
刘表没跟他计较,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人家黄祖是个坐地的军阀,本来脾气就不好,却又待他十分礼遇。结果他借着酒意,当着众人的面骂人家“死老头子”,于是就被砍了脑袋!
这一维度的历史上,刘琦让刘表将他高高挂起,意思也很明显。
你传完旨了,任务完成了,旅游景点儿逛完了就早点儿回去交差吧!
差旅费、餐饮费用不仅给你全部报销,还有大量剩余。
你就别在襄阳瞎飚了,也省得身首异处,埋骨他乡,徒令世人嗟叹。
不管刘表父子想的多周到,人家祢衡却不领情。
他遥想自己在许都时,虽然总是酒后骂人,却也是饮宴不断。
且不说孔融、王粲等名士,就连曹操、张韫等大臣举办宴会时也常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然而……
他越想越气,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一股脑全都骂在刘表给他安排的丫鬟仆役与护卫身上。
怎料,那帮下人来前都得了刘琦的吩咐,无论祢衡骂得多难听,都权当没听见。
他们展现出良好的职业素养,不论客人如何责难却总是笑脸相迎。反正祢衡一介弱鸡文士,又不会打人。
再者说了,他那副小身板儿,就算打你两下也没多疼。
他有时气极了,便故意找荏儿,命令护卫责打下人。
然而那些护卫并不听从,因为大将军府早有政令,主家要保证现有丫鬟仆役的人身安全,不得无故虐待下人!
不管那些世家豪强听不听令,反正违法的事护卫们都不干。
襄阳文武一个不见,丫鬟仆役形如木人……
祢衡憋闷数日,心情便如那鼓胀的河豚。
他想要出去散散心,却发现襄阳城虽比许都还要繁华,自己却连一个能谈得来的都没遇见。
当然了,若论襄阳名士那是真不少,年轻的都有职任,忙得不可开交,谁有那闲工夫跟他喝酒?
年老的如司马徽、庞德公、黄承彦等,人家地位尊贵,声望正隆,万一被他骂了都不够丢人的!
他百无聊赖,酒也不饮了,肉也不吃了,美婢也不把玩了,甚至干脆连衣服也不穿了,就只光着屁股躺在榻上胡思乱想起来。
也别说,祢大学士不愧是汉末大才子,他这一想还真叫他想出了办法。
刘表很快便接到了传讯,人家祢衡要代天子观政!
这下又轮到刘表犯难了。
人家是钦差天使,自然有观政之权。
若不让他观政,便是对朝廷的藐视,虽然这朝廷如今形同虚设,但是在表面上还是要尊重的。
但若让他观政,万一狂犬病当众发作,大将军府的脸面何在?
一想到祢大学士在曹操众人面前脱了个精光,刘表心里就七上八下。
他想来想去,没什么好办法,便差人去找刘琦。
刘琦正在别院与黄月英研究连弩的改进之法,他俩想把匣中弩矢从五支增加到十支,并琢磨着看看能不能增加射程。
二人正与一帮军匠忙得不亦乐乎,却见刘勇推门入院,来喊刘琦去刘表书房。
刘琦边走边问道:“勇叔,父亲唤我所为何事?”
刘勇道:“少主还记得前几日来传旨的祢衡吗?”
刘琦停下脚步,转头问道:“他还没走?”
“没呢,不知道抽得哪门子失心疯,他竟然要来将军府观政!”
“啥?”
刘琦愕然,心道:“这祢衡难道是命里就该死在荆州吗?这不是让尿撑的蛋疼吗?还观政呢,他懂个锤子啊!”
刘勇以为他没听清,又说了一遍:“那个祢衡要来将军府观政!”
“这个货可真不让人省心啊!”
刘琦边说边与刘勇继续赶路。
“我见大将军有些心神不宁,一提到祢衡的名字脸色都变了,难道这祢衡真有这么吓人?”
“他不是吓人,他是有病!”
……
“吱呀”一声,刘琦推门而入。
刘表抬头看见刘琦,脸露出苦涩的笑容,问刘琦道:“琦儿啊,那祢衡要观政,你看为父当如何是好?”
刘琦望着有些彷徨无助的父亲,没来由地心中一紧。
数年前,父亲匹马单骑定荆州,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与黄祖一起伏杀江东猛虎孙坚之时,天下英雄谁敢小觑?
不曾想,而今坐拥三州之地,带甲二十万的父亲在面对一介书生时竟怯了场,那无助的神情让刘琦感到莫名的心疼。
也不知道在真实的历史上,刘表面对祢衡时是一种怎样的心路历程。
这一世的刘表比之历史上那个刘表不知强大了多少倍,他不仅拿下了交州与江东,而且正要把触角伸向益州!
而就是这个刘表,在面对祢衡时竟是显得如此无助。
刘琦将父亲扶到胡凳上坐下,站在他身后为他按捏肩背。
他笑对刘表说道:“未曾想父亲如此英雄,竟让个书生吓成这样!”
刘琦的到来,让刘表感到多少有了依靠,他苦笑着说道:“不是为父怕他,主要是他凶名太盛!许都朝廷满朝文武都拿他没办法,为父我又能怎样啊?”
刘琦又把手挪在刘表头上轻轻按揉,宽慰刘表道:“以孩儿之见,倒是父亲想多了。”
刘表问道:“那以你之见,这观政之事当如何应对。”
刘琦说道:“祢衡长在辞赋,写个公文,写个奏章倒是行家里手。但其在军政大事上却是一窍不通。
“父亲在襄阳主政多年,帐下文武皆是一时俊杰,难道还怕他这个门外汉?”
刘表听他如此一说,心中略微放松了一些。他抚须说道:“我儿言之有理,在军政大事上,为父确实不该惧他!”
刘琦又道:“父亲且看他在许都行事,要么以形貌骂人,要么无事生非,尽是无理取闹而已。父亲切忌与他斗嘴。
“他若是像在许都一样胡闹,那就如孩儿之前所言,以保护天使安全为由,将他禁足在馆舍之中,不理会他便是。”
刘表无奈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