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张机要辞官,刘琦有些惊讶,做官不比当医生滋润吗?
“这却是为何?”
刘琦问道:“小子听闻张太守在长沙体恤百姓,颇得人望,今何故要弃这一郡百姓而去?”
张机诚恳说道:“此次疫疾,让下官认识到自己在医道一途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因此想辞去太守一职,再潜心钻研几年。
下官也想将这些年行医的经验整理成册,也好为更多的医者所用,更好地造福我大汉百姓。”
“难道震铄古今的医学巨着《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就要出世了吗?”
刘琦不禁想道:“襄阳书院改制之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这医学院的院长弄不好就要跑路了!”
他本来想着趁着父亲主政,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普及教育、义务兵役、平均地权、工商立国、海洋战略等等,先一一做好铺垫,等自己上位之后便可水到渠成,全面铺开了。
但事随势变,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有些事情已经搞得差不多了,但有些事情还需要多年的准备。
刘琦思忖良久,对张机说道:“这段时间,小子虽未亲至疫病营中,但多少也知道一些疫病营中的事情。”
他看着张机,诚恳说道:“张太守的意思小子也明白,然,天下闻名的良医虽多,但论及医术之精湛,医德之高尚,可与太守比肩者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长沙太守一职自是可以另选良才,然,为我三州百姓计,小子可不敢放任先生离开。”
“少主的意思是?”张机皱眉问道。
“小子冒昧猜测,先生辞官的原因有三:一为精研医道,二为着书立说,三为储备良药!不知对否?”
“正是如此!”张机答道。
“小子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先生万勿推脱。”
“少主请讲。”
“先生也知道,自前汉董公‘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诸家学说便一落千丈,难得伸展。
就连至关重要的医道也受到牵连,沦为方技之学!”
“唉!”
听刘琦说罢,张机摇头叹息。
作为一代名医,他肯定不想让自己挚爱的医道蒙尘,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医术再高,人望再厚,在国家意志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少主的意思是?”张机皱眉问道。
“在统一思想的前提下,不只是医道”
刘琦侃侃而谈:“墨学、农学、兵学、水利工程、城防建设、道路规划、开矿冶炼……
在小子看来,凡是能造福百姓,强大国家的学问都应划为显学,都应受世人尊崇!”
“这……,可是……”
张机听罢,大为震撼。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万万没想到,在以经学占据绝对主导地位的大汉,堂堂大将军府的少主,未来三州之地的掌权者,竟会有如此“离经叛道”的想法!
不过,老夫很喜欢!
“没什么可是的!当今天下积弊日久,百姓穷极,百业不振,故黄巾作乱,百姓纷纷揭竿而起,天下从贼者数以百万计。
我父欲复兴大汉,重振朝纲,非革故鼎新,变法图强不可。若只是抱残守缺,因循守旧,即便统一天下,又能维持几年?”
“少主所言极是!”
张机既通政略,又精于医道,岂能看不出大汉早已病入骨髓,无药可救。
同时,他也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否则也不会推翻了许多前人的理论,写出《伤寒杂病论》这样的旷世巨着!
别的不说,他要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医生,能创出人工呼吸,心肺复苏术这样惊世骇俗的治疗方法来吗?
对于张机来说,自己毕生追求医学大道竟被视为不入流的方技,他早已对这不公平的世道腹诽数十年了!
“需要下官做些什么?”
张机跃跃欲试。
刘琦见状,心道:“成了!”
他对张机说道:“欲兴大事,首重人才!襄阳书院虽规模宏大,然,根基尚浅,学制又短,既缺少大儒级别的老师,也难以培养出顶尖人才。
小子欲取孔圣‘大学’之名,将襄阳书院升格为襄阳大学,在目前的基础上增加学制,分设墨学院、政学院、文学院、商学院、医学院、兵学院……
小子欲筵请各地大儒名师,使襄阳大学成为大将军府治下的人才培养基地。”
“襄阳大学,好名字!”
张机由衷赞道:“此事若成,当复现稷下学宫之盛事。公子远见卓识,老夫佩服之至!”
“小子欲请先生主持医学院的事务,请先生的三位高足及同道好友加入医学院为师,培养出更多的良医造福天下百姓。
请先生万勿推脱!”
见张机颇为意动,刘琦便趁热打铁,直言相请。
“下官自是当仁不让!”
张机爽快地答应下来。
倒不是他自负,天下的医生,不说比得上他的凤毛麟角,就是比他那几个徒弟强的也找不出几个来。
后世所谓的建安三神医,华佗在外科方面的造诣堪称圣手。此时他正在中原一带行医。
张机对他也多有耳闻,却无缘得见。
刘琦也早就安排了人手多方打探他的行踪。
华佗的医学造诣自然没得说,但若要论及管理才能,那肯定是比不上担任太守多年且政绩颇佳的张机。
而那董奉还有二十多年才出生,现在甚至连他妈出生了没有都不知道。
所以,这医学院的院长一职除了张机也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了。
张机答应之后,二人又对医学院的选址、规模、师资、学制以及药田的位置、药库的规制、学员的实习等一系列问题进行了一番商讨。
待刘琦送走张机,已近黄昏。
他刚要吩咐黄叙研墨,要给刘表修书一封,却见他们叔嫂二人正在大树下下棋。
原来是米儿了了疫病之事,心里高兴,对这从没见过的象棋起了兴致。
黄叙巴不得多一个会下棋的,帮他与彭绮挡枪,便教着他这位小嫂子下了起来。
刘琦惹不起米儿,只好自己回房。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研墨提笔,给刘表写了一封长信。